外祖父。我不嫁!我絕不嫁夏侯毅!”
說話吐字有些不流暢,若細看便會發現,顧妍的舌頭上被血染紅了一片。
方才情急之下只好咬傷舌頭裝暈。
血是真的。疼也是真的,她深信外祖父會想辦法拖延,但再怎麼拖,始終都只是一時,無法長久解決問題。
柳昱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別說話了,我再想想辦法。”
劍眉攏在一塊兒,可一時間去哪兒找什麼兩全之策?
正如剛剛那個內侍所說的,違抗聖命,是要殺頭的大罪!
自古以來,還沒有誰抗旨不尊能活下來的。
別說賜婚了,即便是賜死,你也只能引頸就戮!
若說顧妍上輩子曾經想過要嫁給夏侯毅,然這份念想,早已經在噩夢來臨之際就已經斷得乾乾淨淨……不,不對,其實是更早的。
在夏侯毅選擇與沐雪茗共結連理的那一刻起,當沐恩侯府前的聘禮長長擺到了街頭巷尾,從他認認真真執起沐雪茗的手,溫柔對望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不抱任何虛妄幻想了。
她從沒說過她喜歡他這種話,但夏侯毅那麼聰明的人啊,肯定是知道的……但他不會做什麼回應,他只會裝作不懂的樣子,然後利用她的好感和喜歡,從她的嘴裡套出他想知道的東西。
年少的心思總是單純,也膽怯,至少她沒能有這個勇氣去為自己爭取……她也沒這麼賤,非要往人家身上撲。
自尊、自愛、自重、自珍。
舅母說的,顧妍好歹還能明白。
所以默默地退到一邊,只靜靜喜歡他就好……
經歷了這麼多,她早就累了,夏侯毅這個人是好是壞,是死是活與她再無干系。可是要她嫁給他,與他共度餘生,抱歉,她也做不到!
顧妍依舊定定看向柳昱,耐著舌尖鑽心般的疼痛,一字一頓:“誰都可以……只要不是他。”
這個曾經教會她愛,也教會她恨的人,她真的沒有任何力氣再去與他周旋、糾纏了……各自放過吧。
顧妍閉了閉眼。
都結束了,她早該放下,也早該學著解脫的。
柳昱倏然一怔。
想想看吧,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如同看盡了人生一樣感慨唏噓,這種衝擊,一點也不比方才賜婚的刺激來得要小。
柳昱只覺得這個小外孫女比常人都要聰明懂事些,但真到此時,又不得不重新審視。
“阿妍。”他面色嚴肅起來,“你可是說真的?這是你的終身大事!”
他知道顧妍的意思。
聖旨已下,他們只能被動承受,沒有反口的機會,除非死,除非要成定帝收回成命……然而成定帝是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由著他收回說過的話,天家顏面何存?所謂的天威皇權,豈不就成了一場笑話?
誰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觸成定帝的黴頭?
放眼整個京都,大抵只能找出一兩家。
平昌候鄭氏一族算是其一的話,鎮國公蕭家就是其二。
前者是因為宮裡有幾個女人把持著,後者。就完全是靠實力、軍功和威望。
蕭瀝之前既有意和西德王府結親,稍稍動個手腳,對外宣稱二人早已交換庚帖,雙方有所屬意。
蕭瀝算起來還是成定帝的長輩,成定帝這就成了要信王強奪臣妻……名聲不好不說,還要得罪鎮國公府。
要麼,成定帝就收回旨意,趁著他們還沒接旨,悄悄地各自心裡都當沒這回事,算是鎮國公府和西德王府欠了天家一個大人情。日後精忠報國。銘記於心。
要麼,他就繼續任性妄為,罔顧倫理道義,在往後史書上添上一筆吧!
他們憑藉的。不就是成定帝的無知無畏?
柳昱想。這事可不是說的這麼簡單。
怎麼都算得罪人倒面子的活兒。更何況對方還是天家……
不說他們設想的好好的,蕭瀝他願不願意?鎮國公府又願不願意?
蕭家軍軍功過人,威懾蠻夷。安守四方,大夏需要他們……可自來功高蓋主,焉知鎮國公府不打算低調處世?他們又樂意出這個頭?
顧妍身子虛軟地蜷縮在太師椅裡,淡淡說道:“試試吧。”
如果是蕭瀝的話,她願意相信。
如果未來一定要嫁人的話,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選……恰好她也不是那麼排斥。
柳昱嘆口氣,讓柳氏去取了顧妍的庚帖來,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