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的君上十分珍愛自己製作的木偶,對於偶人,他們都不敢怠慢。
“這是什麼東西!”
藉著燈光,他翻來覆去仔細打量這隻殘破不堪的布偶,素白紗絹上隱約可見繚亂的硃紅色畫符,破損的地方還有曬乾了的草料露出來。
草料有黑白二色,緊緊纏地繞在了一起,相依而生。
巡衛長有點見識。家中有親戚是師婆,常出入高門大戶為人畫符唸咒、驅鬼除魔,這黑白二葉草又稱陰陽草,是用來給人下降頭的……
巡衛長嚇得手一抖,布偶就掉在了地上,再看一邊那寫了人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布條,下意識便嚥了咽口水。
不說別的,光看見那夏侯二字,也知道不得了了!
“該死!”巡衛長低咒了一句。
怎麼就讓他碰上這種事?
提起腰間胯刀,他二話不說就往汝陽公主將才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不將人逮回來好好問清楚。他肯定倒黴!
蕭若伊一邊疾走一邊詢問身邊的婢女豆苗:“我不是交代你好好看著。寸步不離的嗎,阿白這麼乖,你只要給它找點吃的就好,這也能弄丟?”
豆苗低著頭都不敢叫委屈:“奴婢本來是看著的。阿白喜歡吃油桃果子。奴婢就再去拿一盤。誰知轉個身它就不見了……”
先前找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蹤影,若非如此,豆苗哪裡敢來告訴縣主?
蕭若伊急得團團轉。腳下步伐愈發匆匆,正就碰上了同樣疾步而來的巡衛長,險些栽個跟頭。
巡衛長一看眼前出現一個身穿煙粉色宮裝的女子,立即命人上前擋住她的去路,仔細一瞧,竟然還是伊人縣主。
蕭若伊蹙眉冷聲道:“你做什麼?”
再一看,其中一人手裡正拎著只髒兮兮縮成一團的小刺蝟,大驚失色:“你們做了什麼,阿白怎麼會這樣?”
她撲過去從巡衛手裡搶下阿白,眼眶立即紅了。看它蜷著小身子一動不動,眼淚就撲簌簌地落下來。
巡衛長挑起眉毛問道:“這是伊人縣主的刺蝟?”
“不是我的難不成還是你的?”蕭若伊勃然大怒:“老實交代,你們都對阿白做了些什麼,它要是有點什麼事,你們通通別想好過!”
拿他們跟一隻畜牲比……
巡衛長聽著就極不舒服。
手裡的巫蠱偶明明很輕,這時候卻感重若泰山,還十分燙手。
他上上下下又打量一番蕭若伊。
方才看到的半截身子,還有煙粉色宮裝就是這個樣子沒有錯!刺蝟是伊人縣主的,她又穿了這樣的衣服,看她急匆匆的腳步凌亂,神色十分慌張……樣樣都對得上!
是了,剛剛那人定是伊人縣主!
巡衛長輕輕鬆鬆下了定論。
而與此同時的大殿上場面一度混亂,太皇太后突然的吐血昏迷讓人紛紛抽了口涼氣。感受最深的無非就是鄭太妃。
剛剛太皇太后那一口汙血,正是吐在她的身上。
鄭太妃感到很噁心,然而這時候也沒工夫想這些了。她趕忙蹲下身子檢視太皇太后的情況。
瘦弱枯槁的老人,臉色鐵青,雙目睜圓,正死死瞪著她。
鄭太妃不由打了個哆嗦。
她猛地想起來,當初方武帝就是這個樣子,死在了她的鷹平木大床之上……鄭太妃瞳孔驟然縮緊。
太皇太后貼身的掌事姑姑慢慢移近手探她的鼻息,驀地身子就軟了,哭喊道:“太皇太后薨了!”
滿座譁然驚訝。
顧妍不可置信。
剛剛還紅光滿面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沒有一點徵兆!
她死了,真太皇太后怎麼辦!
伊人怎麼辦!
顧妍忍不住往高臺上靠攏,已有命婦開始為太皇太后的薨逝哀傷痛哭,然而更多的還是慌亂驚懼,手足無措。
面容猙獰扭曲,面上的皺紋緊巴巴地湊在一塊,就像條條蚯蚓開墾過後的捲曲的土堆,胸膛毫無聲息。
真的沒氣了?
就這麼猝逝在成定帝和張皇后的大婚宴席之上?
早先張祖娥與成定帝定下婚姻,本可以早早地舉行婚禮,卻因為成定帝生母劉選侍的逝世耽擱下來,這其中是誰的手筆,大家心知肚明!
張祖娥那時被人說成命中帶煞,好不容易才壓下來,而如今成親當日,太皇太后死了,還不讓人將先前的一道翻出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