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她急切的神情,顧妍問起來:“齊婆婆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阿齊那動作微頓,飛快地睃了眼一旁的顧婼和伺候的幾個丫鬟婆子。
顧婼知道阿齊那是女真人,而且身份不一般,西德王交代過要禮待阿齊那,因而顧婼識趣道:“都下去吧,讓阿妍好好休息。”然後便帶著人下去了。
阿齊那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言歸正傳問起安氏的事:“……昨日見馬車中一位年輕的太太,與安夫人長得幾分相似,我瞧著她覺得很面善。”
顧妍想到昨天也依稀看到安氏馬車中是有人的……長得與安氏相像,應該就是顧姚了。
“那是顧家的大姑奶奶,已經嫁去通州了。大概是回來探親的……”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挑在顧家鹹魚翻身後,其實還是十分耐人尋味。
可據顧妍所知,顧姚是典型的閨閣貴女,安分守己,阿齊那是女真人,哪會有機會見到顧姚的?
阿齊那神色頓時有點恍惚,一雙清泉般的眸子迷茫無神。
顧妍問道:“齊婆婆覺得她像誰?”
阿齊那一驚,含含糊糊道:“大約十六七年前,在撫順見過一個婦人……”說起這個。她神色鬱卒。眸子也眯了起來,更有一閃而過的冰寒冷意。
十六七年前,顧姚還是個六七歲的垂髫小兒,更加無從說起了。
顧妍想著大約是阿齊那搞錯了。
然而轉瞬。琢磨了下。心中就是一跳。
復又問了遍:“齊婆婆是說。在遼東撫順見過與顧家大姑奶奶長相相似的婦人……可是方武二十四年?”
阿齊那點點頭。
顧妍霎時愕然。
方武二十四年,顧姚確實還只是一個小孩子,甚至連顧婼都未曾出生……可這一年。顧修之降生了。
顧修之不是在燕京出生的。
那時候的顧大爺在前往遼東襄平時被流民劫掠,安氏前往廣寧求助閨閣時的好友。
之後顧大爺安然無恙迴歸,安氏也在遼東順利生下孩子,做完月子後抱著白胖的顧修之回到的燕京。
顧修之的出生地,就是遼東!
安氏人到中年,年老色衰,早不及年輕的時候水嫩窈窕了。
現在的她面板鬆弛暗黃,長有細紋,身形微福,除卻面部輪廓還有些昔年的影子,著實看不出來那時的痕跡。
但顧姚和她長得像……如今的顧姚和年輕時的安氏很像,阿齊那說看著顧姚面善,其實是看安氏面善才對!
顧妍很清楚,二哥不是安氏和顧大爺的孩子。
甚至二哥都算不得是一個血統純正的大夏人……阿齊那又是昆都倫汗身邊的巫醫,聯絡到顧修之的真實身份,顧妍心中隱隱浮現出一個猜測。
“齊婆婆問起這件事,是想尋什麼人?”
顧妍突然正色,“齊婆婆特意跟隨我一道南下來燕京,是為了什麼?真當是有始有終,照顧我至腳傷痊癒?”
阿齊那很驚訝顧妍這麼說,尤其在望進那一雙明亮的眸子,彷彿已然洞察了一切時,阿齊那一插慌亂,心中砰砰亂跳。
她都知道了什麼?
阿齊那想後退兩步,但她本是蹲著的,腳步不穩,一下子便跌坐在地。
微駝的身子攢在一起,瘦削而枯槁,唯有一雙眸子,像是經年的黑曜石,經過雨雪風霜的洗禮,十分明亮透徹。
顧妍定定看著她,眸光輕閃:“齊婆婆的背,是怎麼駝的?”
問完這句話,阿齊那面色微變,澄澈的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色甚至是怨毒,都與往常大相庭徑。
顧妍只是坐著,靜靜望著她。
快到午時的陽光又亮又烈,透過屋簷窗欞照射進來,空氣中微塵纖毫畢現。
室內氣氛一時凝滯,良久,才聽到阿齊那長嘆了一聲:“是我騙了您。”
“您說的不錯,我確實是來找人的,臨行前卜了一卦,卦象上說,跟著小姐,定能達成我的夙願。”
顧妍並不意外。
或許阿齊那也當不上是欺騙,她來燕京,不過是為了完成某個任務,顧妍甚至有七成的把握,阿齊那要找的人,就是二哥!
“只是抱歉,這件事,不能告訴小姐,望您見諒。”阿齊那低著頭悶悶地說。
事關某些隱秘,她不願說,顧妍也不會去過問。
“齊婆婆放心,我不怪你……你若想找人便只管找去,若我能幫上你忙,定然不遺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