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母不詳的孤兒,還是個吃裡扒外的薄情寡義之輩。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吧……顧修之已經給足了安氏面子,起碼安氏害人奪子之事不曾洩露半分,所有矛盾糾紛都在顧家內部解決。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否然安氏現在恐怕不是隻在家廟裡修行,而是該被判入大理寺的死牢。
顧修之自己也沒撈著好不是嗎?
本來已經在五城兵馬司謀了份穩定的差事,現在都丟了,日後他要繼續在燕京城落地生根,恐怕不易。
顧修之聞言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好。”
若非是聽聞顧妍定親的事,他恐怕還不會這麼早回來吧……
柳昱沉吟了一會兒說:“要不要我幫忙?你在京都或許有些困難,但到外地去尋個差事也不是不行,你也是有真本事的,放哪兒都不成問題。等過了一年半載。前頭的事都淡了,你再回來……”
目前看來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顧妍覺得挺好,顧修之卻脫口而出:“不用了。”
堅決的語氣讓柳昱微鄂,顧妍蹙起眉:“二哥?”
他反過頭去瞧顧妍。目光十分收斂。死死壓抑著。可柳昱那麼多年飯也不是白吃的。
一開始是沒有往這個方向想,他只當顧修之和顧妍只是兄妹感情比較好,現在看看……有點不大對勁!
顧修之這小子……
柳昱眯著眼睛想了想。慢慢地笑說:“你也別急著拒絕,看你一路馬不停蹄的也不容易,還是先收拾好了自己吧,今兒就好好地休息,等養好了精神,再考慮考慮我說的。”
顧妍感覺外祖父這話說的太奇怪了,連態度都有點不對勁。
柳昱微微地笑:“阿妍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讓人去將外院客房收拾出來?有你這麼怠慢貴客的?”
顧妍“哦”了聲,不疑有他,顧修之臉色驀地微白。
柳昱說貴客。
他對於西德王府而言,就只是個客人,說白了,也便是個永遠的外人。
阿齊那不由抬頭看了看柳昱。
這個人,是完顏大公主的丈夫,阿齊那當他是半個主子,平素也聽柳昱的吩咐,但是相較起來,阿齊那難免更偏向於十九殿下。
對於顧妍與蕭瀝的賜婚,阿齊那束手無策。她明白當時那種情況,鎮國公願意挺身而出有多麼的難得。西德王感激涕零,顧妍也沒有多說。
這麼長久的相處,阿齊那好歹摸清楚了少許顧妍的脾性,大約也知道,對於這個結果,顧妍其實並沒有多少的拒絕……十九殿下,其實就是一廂情願。
柳昱要將所有人都屏退,阿齊那心情複雜,收拾了東西,回過頭深深望了眼,嘆一聲到底還是出去了。
緣之一字,素來最是難說,若真能靠人力改變達到,也就失去了它固有的珍貴。
阿齊那無能為力。
柳昱在一片平靜中淡然開口:“你會害了她。”
沒頭沒腦冒出來的一句話,聽得顧修之臉色煞白。
他一貫笑著,這時正容斂了目光。
“你會害了她的。”柳昱又一次重複,琥珀色的眸色淺淡,瞳孔幽黑,看起來十分深邃,不可見底。
顧修之沉默地低下頭,擱在膝上的手握成拳,慢慢收緊。
“王爺……”剛吐口兩個字,十分艱澀,一時再難接不下去。
他能說什麼,他又該說些什麼。
“你也是和阿妍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她對你什麼感情,你心裡清楚,但凡她對你有一點點不同,此時你們怕也不是這個關係。”
柳昱很理智地給顧修之闡述事實,某些他明明應該很清楚,卻下意識地逃避不肯面對的東西。
顧修之痛苦極了。
“就因為,我是她的‘哥哥’?這不公平!”
他咬牙切齒:“我明明不是的!”
“所以,不甘心嗎?”
柳昱笑了,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也是,在他面前,顧修之根本就是個毛頭小子,哪兒都不夠看的。
“年輕人的熱血憤慨我也有過,可你別衝動,不如先想想後果。”他端起茶杯,說得很輕緩:“你大可以現在去跟阿妍表白你的心跡,捅開這層玻璃紙,這無所謂。正如你所言,你們毫無干係。你不過就是佔了一個兄長的名頭,算得了什麼?世人怎麼看你,阿妍怎麼看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依舊可以我行我素,不顧所有人。”
不由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