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千歲交代了,他們至於來這裡聽憑顧崇琰的擺佈?
已經給足了面子,還需如何?當即才不管其他,只認準銅鈴聲。
顧崇琰尚未察覺到,還在一個勁地發脾氣。
高嬤嬤從隔間裡出來,看著滿地狼藉,先是怔了怔,繼而便問:“這是怎的了?人呢?”
“你說呢?”顧崇琰冷笑:“還不是在王府裡頭高床軟枕舒服著呢!人家是縣主。哪裡肯紆尊降貴來這種地方?”
他滿口諷刺,對於自己這一股憋屈勁耿耿於懷。
李氏還說什麼顧婼肯定會如約而至!當時一副篤然的模樣,現在要怎樣?
他是哪兒惹著人家不痛快了,變著法子來折騰自己!
高嬤嬤看見桌上僅剩的那隻榆木匣子,當即認了出來。這盒子頭面還是高嬤嬤親自去庫房裡翻找出來的呢!
心裡突地就是一驚。
顧婼竟連添妝禮都如數退還回來了……這是擺明了要跟顧三爺撇清關係啊!
急促的敲門聲復又響起來,是顧崇琰小廝在外聲嘶力竭大喊,顧崇琰不耐地吼了句:“有完沒完!”
敲門聲頓了一瞬,小廝又叫道:“三爺,您快出來,外頭走水了。火勢很大。您快些出來!”
“轟”地一聲,顧崇琰腦子裡跟炸開了一樣。
與高嬤嬤對視一眼,趕緊將門開啟,小廝不留神便摔了進來。
“蠢貨。怎麼不早點說!”他看到外頭濃煙升起。又有火光隱隱。忍不住罵娘:“都做的什麼事?我說了讓放火了嗎?就這點辦事能力……”
這般抱怨,身子卻早已衝下了樓,又想到桌上放的一匣子頭面。提腳就踢在小廝身上:“去把匣子拿回來!”
小廝只得忍著滾滾濃煙又爬回去將紅包頭面拿回來,嗆了幾口煙,一個勁地咳嗽。
登仙樓裡的人俱都往外頭跑,沖天火光燃起,顧崇琰不由背後陣陣發汗。
少不得要對幾個放煙放火的大發雷霆,他們倒也有理,回問道:“三爺您既然沒事,搖什麼銅鈴?”
顧崇琰頓時噎得說不出來。
那人瞧了瞧周邊圍觀來的群眾,還有聞訊趕過來的五城兵馬司,深知不好久留。李夫人的計策是徹底沒有實施的可能了,而他們也不好暴露了千歲。
幾人對視幾眼,沒有給顧崇琰打個招呼,便俱都散去,顧崇琰氣得渾身發抖。
窩著滿肚子的火回到了府中,抑制不住要對李氏責難:“你都是出的什麼主意?柳氏和顧婼非但沒有來,我還差點被火燒死!”
說燒死當然是誇大了,顧崇琰看起來至多就是衣著髮髻有些凌亂,神色依舊有些驚慌。
李氏當然一早就知曉了,也明白顧崇琰這是有氣要撒,便由著他去,難得溫聲好語哄了幾句,“……這次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驚了。”
顧崇琰尚還知道見好就收,李氏便道:“快去讓大夫看看身子有無大礙,即便無事,喝碗安神湯藥也是好的,再用柚子葉沐浴洗洗晦氣。”
顧崇琰應聲便走了。
高嬤嬤將登仙樓之事與李氏詳盡細說:“……三爺等了足有近兩個時辰,一直沒等來人,後來還是王府的一個下人將先前送去給鳳華縣主的添妝原封不動還了回來,三爺大發雷霆,將碗碟摔了一地,恰是銅鈴掉在地上,東廠幾位公公誤以為是訊號,點起了火。”
“那套頭面還回來了?”李氏驀地一驚,“沒道理啊,顧婼的性子高且傲,卻也極為念舊情,她哪能這麼狠?”
高嬤嬤聞言默然。
能決定顧婼動向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個人。
柳氏雖說比起從前有擔當了不少,可真能在關鍵時刻當機立斷?西德王確實是只老狐狸,做事殺伐果斷的,磨磨蹭蹭可不是他的風格……
高嬤嬤眯著眼睛,“夫人,照老奴看,恐怕是和配瑛縣主有點干係……這個小丫頭,並不簡單!”
欲攻其人,必先攻以心。
強制性的決策縱然能起一時之用,然而心火仍在,隨時能燒成滔天巨焰。最上等的方法,無非便是將心火摘除熄滅,再不給死灰復燃的機會。
李氏不由冷哼:“當然不簡單……她就是個妖孽!”
反常即為妖,顧妍哪兒與常人不同,她心知肚明著……
現在顧婼的這根線斷了,柳氏她卻是不想再去牽扯上,顧衡之雖看似單純,卻也是個不好拿捏的主,至於西德王……李氏更沒把握去對付這隻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