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風聲赫赫。
撲面的勁風帶著牛羊羶氣,臉上如刀割般地疼,那駿馬之上的人。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諾,而後揚長而去。
他不屑。
他嘲笑。
一個蠻子,還妄圖一統中原?
十五年前的他不信,只當作笑話來聽。所以自甘廢去一腿,成全那人的恩情,所以這麼些年他從不與女真正面交鋒……而今十五年過去了,那個人如當年所言日漸強大,可他依舊不信。
阿齊那看清鎮國公眸中的輕蔑,神情也不復原先的客氣,“鎮國公。蕭二少爺已經無礙。於您而言並未有何損失,至於所謂的聲名受損,無非是他自作自受,您只能認了。”
鎮國公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阿齊那不再多言。順勢站起了身。“鎮國公。我言盡於此,三日之內,希望能看到我想要的……如若不然。蕭二少爺會如何,我可不敢保證。”
語畢,便頭也不回地往外頭去。
佝僂的身形,平凡的面容,樸素至極的打扮,如何看也僅僅是個普通的婆子,斷沒人會將她與建州新任大祭司相提並論。
她瞞過了所有人……
阿齊那神色微暗。
那個女孩若是知曉了,不知會不會怨恨她……
不會的,她那麼聰明,早該料想到自己在她身邊是動機不純。
可是那個傻丫頭啊,竟還一度地掏心掏肺。
這段時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鐫刻銘心,只是這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能夠侍奉其左右。
阿齊那頓感悵然,將將踏過門檻前時,她聽到鎮國公低聲問了句:“你們究竟想要什麼?”
她驀的頓住。
鎮國公以為她不會再說話了,卻在她身影消失的剎那,語音輕緩響起:“您成全您的忠肝義膽,我們謀我們的萬世太平。”
萬世太平……
即便高祖在世,恐怕也沒有這個雄心壯志,創萬世太平。
斛律可赤,真是……好大的口氣!
大夏的皇帝碌碌無為,醉生夢死,而區區蠻夷,還能有此雄心壯志……
鎮國公不知是該可笑亦或是嘲諷。
阿齊那佝著身子邁出國公府的大門。
一個其貌不揚的婆子,絲毫不會引人注目。
她胯著藍底印龍葵花的包袱,上頭的花樣子還是顧妍畫的,她說這種小花遍地都是,清熱解毒,活血消腫,可以入藥,十分實用。
不告而別,終究還是個遺憾。
驀然頓住腳步,阿齊那停在拐口,高大的洋槐樹投下一大片暗影,烈烈日光在眼前圈起道道光暈。她身形一閃,便消失在那個衚衕口。
鬢髮花白的矮胖婆子被鉗住脖子,阿齊那凜凜看她一眼,手下輕輕一捻,探到咽喉的明顯的缺陷。
是個啞巴……
啞婆目光閃躲怯怯不已,“呃呃啊啊”地搖頭,連連擺手。
阿齊那能嗅到她身上極微弱的香氣,與自己每日晨昏時焚香供奉的味道一模一樣。
“你是誰?”手圈得更緊,扼住啞婆的咽喉。
啞婆便更用力地掙扎,矮胖的身形居然十分靈活,輕輕鬆鬆掙脫開阿齊那的束縛,回身撒了包藥粉。
阿齊那被嗆了幾下。
這點小東西對她還不至於構成威脅,卻更讓她肯定對方的來歷。
從宮裡興起的渡魂之術伊始,她就該猜到的,還有巫者混入了大夏……她借用顧妍的紫闕為太皇太后祝禱續命,原只是去了些精血,療養幾日便可恢復,然顧妍的狀況卻比她料想的嚴重許多。
直至太皇太后去世,這種狀況才被根治。
太皇太后何止是被引渡了魂靈?更關鍵的,是她身上被下了咒術,將她僅剩的氣運祝祐移植到了別人身上……氣運將盡,這種聯絡本該中斷,卻因為顧妍的參與延續了下去,直到太皇太后薨逝,這才完全切斷。
他們在尋找完顏族氏殘留的氣運!
阿齊那抿緊雙唇。
可是……怎麼會尋到鎮國公府的地盤上?
啞婆慌慌張張跑走,便跑邊回頭望過去,直到出了裡坊,才算微微鬆口氣。
喉口火辣辣地疼,就像當年被迫吞下燒得滾燙火紅的木炭,一瞬間奪去了她的聲音。
剛剛那個駝背的婆子,給她的感覺,便是深不可測。
在主子身上,她不能感受到那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