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是來和柳昱商量婚期的,一個當然是希望孫子早點娶媳婦,一個就不想外孫女那麼早嫁人,談到最後也沒個定論。
還是事後柳昱找了顧妍過來問過她的意思,顧妍紅著臉吱吱嗚嗚說:“聽外祖父的。”
看這副小女兒的嬌羞之態,柳昱心裡基本就清楚了,暗歎一聲到底女大不中留,藉著機會表達著不滿,還要顧妍說了很多軟話好話才哼哼唧唧作罷,柳氏還笑他為老不尊。
誰這時候還管為老不尊啊?養得閨女嫁給別人家,還不允許他有點小情緒啦?
顧妍笑而不語。
柳昱雖不滿,卻還是約請了鎮國公擬定婚期,就在來年八月。
成定二年十月,太醫例行檢查,張皇后被診出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滿朝上下皆都開始期待張皇后肚子裡這個是男孩,也將是未來他們大夏的太子。
前去道賀的命婦不計其數,顧妍卻等到張皇后已經坐穩胎後才去宮中賀喜。
張皇后看起來豐腴了些,神色柔和,面板光滑細膩,臉上都彷彿漾著屬於母親的光輝。
上一世的張皇后,一生無後,有時她也說若有個孩子傍身,還能排遣寂寥,可惜終究沒能誕下一兒半女。
但也不僅僅是張皇后沒有子女,成定帝后宮之中每一個懷孕的妃嬪,要麼就是在懷孕初期便落了胎,要麼便是生下的孩子沒有活過週歲便已夭折,最後竟然沒有留下一點血脈。
是以在成定帝駕崩後,這大夏的皇位,才會落到了夏侯毅的頭上。
據傳言,成定帝的孩子,都是魏都和靳氏這兩人害死的,他們要把持朝綱,就需要一個傀儡皇帝,短期之內也並不需要一個皇子出來礙事。
偏偏成定帝死得太早,只做了短短七年皇帝便已駕崩,否則,魏都定然後悔為何自己當初不留下一個小皇子。
如今張皇后懷上了孩子,顧妍為她感到高興,卻也隱隱擔憂,張皇后會成為魏都下手的目標。
“宮裡頭步步為營,娘娘千金之軀,如今又懷有龍嗣在身,定然扎眼……先頭有前車之鑑,娘娘無論如何一定要萬事小心。”顧妍在張皇后耳邊低聲說道。
小心什麼,小心誰,二人心照不宣,甚至張皇后比顧妍還要清楚。
她眸色變得寡淡,變得堅決,戴著長長護甲的手輕撫著自己的小腹,點了點頭,“拼我一條命,我也得保住腹中孩兒。”
顧妍點頭應是。
然而變故發生地猝不及防。
冬去春來,成定三年二月,已經懷孕五個月的張皇后在宮中女醫為其刮痧時,被重錘腰部,身下見紅。
太醫院手忙腳亂都道這一胎恐要不保,蕭若伊請晏仲進宮為張皇后保胎,總算險險保住,然而張皇后的身體卻也受了損,晏仲更說這孩子勢必是會早產,甚至可能心智不健全。
張皇后於是更加小心謹慎,甚至草木皆兵。
偶爾顧妍去看望她,能見她神情憔悴,從淺眠中驚醒,下意識就用手護住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看得人大感心酸。
果然在成定三年五月,懷孕八個月多的張皇后突然發作,拼了命地咬著牙熬了兩天兩夜,終於生下一名男嬰,正是大夏的太子!
接生的醫婆還未開心地道賀一聲,就發現孩子臉色鐵青,一聲不吭,已然氣絕。
張皇后,生了一個死胎。
成定帝大哀,追封太子,然而斯人已逝,這些虛名能有何用?唯有生者痛苦長存。
更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坊間開始傳言張皇后並非中軍都督府同知的親生女兒,而是從外頭不知哪個角落裡領來的孤女。
一國之後,卻是個身份不明的女子,足以令人笑掉大牙。
這種謠言,成定帝倒是沒聽,卻總有人巴不得地將這些事傳進張皇后的耳朵裡,張皇后氣怒攻心,竟是產後血崩,身子每況愈下。
此惡毒手段,實在令人髮指。
顧妍連笄禮也沒心思準備,只簡簡單單舉行了個儀式,張皇后沒有出月子,顧妍也不好去見她。
直到再次見到張皇后時,顧妍生生被嚇了一跳。
形容憔悴的女子,面色蠟黃,眼神空洞灰敗,早失去了從前天香國色的麗質容顏。
跪坐在一個小搖籃旁邊,手指一下一下地輕輕推著,時不時勾唇一笑,彷彿在逗弄著搖籃裡的嬰孩。
可顧妍看過去,除了一床小被子,分明什麼都沒有!
姜婉容站在一旁面露無奈,顧妍鼻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