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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部分

張皇后的神色倏然一凝,漸漸面無表情。臉色灰敗。

她移步倚到美人榻上。手指卷著垂在身側的長髮。

殿中靜得出奇。

姜婉容晦暗地看了顧妍一眼,說不出那目光是責備,抑或是默許。

張皇后輕嘆了一聲:“阿妍,你過來。”

顧妍依言走過去。張皇后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將才死寂的眼神總算有了些波動。

她慢慢笑道:“依稀還記著。當初突然出現拉著我衣袖輕聲叫我姐姐的小丫頭,如今都已經長大了……而我卻也老了。”

“娘娘正值風華。”

張皇后淡笑著搖搖頭,不置可否。

她輕撫著顧妍柔順黑亮的長髮。神情似乎都飄遠起來,“以後宮裡,若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還是別來了……”

顧妍心裡忽的一緊,張皇后不緊不慢道:“阿妍,姐姐日後恐怕沒有這個能力護著你了……”她神情哀慼,正色緊緊看著顧妍:“好在你未來嫁入國公府,好歹還有蕭世子在,國公府百年的根基,不是他們想動就能動的……”

他們,指的無非便是魏都一夥黨羽。

張皇后如今的悽慘,皆為魏都設計謀害……想到這裡顧妍不由緊緊咬住下唇。

“娘娘,苦嗎?”顧妍低唔著說。

張皇后微怔,輕笑了笑:“眾生皆苦啊。”

顧妍不由閉上雙眼,感到張皇后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說道:“忍字頭上一把刀,不過是看你有沒有這個毅力。阿妍,你向來分得清,到如今,姐姐也只能再送你一句話……”

張皇后放低了聲音,轉而對姜婉容道:“姜姑姑,去將我那匣子珍珠頭面拿過來,就當是給配瑛縣主的添妝了。”

姜婉容應聲離去。

“阿妍,別回頭……永遠都別想著回頭。”

張皇后在她耳邊柔聲地說,又像是一下子失了力氣,慢慢倚回美人榻上,像個奄奄一息的病人。

枯朽,脆弱,不堪一擊。

她已經老了……心老了。

姜婉容將一隻紅木匣子取過來,張皇后擺了擺手,顧妍只得抱著匣子起身離去。

盛夏豔陽高照,火熱灼烈,不知怎的全身都想浸泡在了冰水裡。

顧妍眨著眼睛抬起頭,拼命想將眼淚往回咽。

如果當初,沒有東宮梨園那段偶遇,如果當初,沒有七夕女兒節那番比試,如果當初,成定帝不曾對張皇后動心,也許……會有一點不同。

至多……至多也便是如上一世一般啊!哪似而今……

“阿妍,別回頭……永遠都別想著回頭。”

“啪嗒”一聲,清淚滑落,在這燥熱的空氣裡迅速消散不見。

既是我們的選擇,就沒有後悔的資格。

顧妍挺直著背脊一步一步走向坤寧宮外。

腳下的青石地磚下不知淌著誰的血,這恢弘莊嚴的宮殿,註定鎖住了有些人一生的魂。

我不會回頭,這條路,已經再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張皇后看著那個纖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內,終是微微一笑,垂下眼瞼擋住眸底最深處的冷澀悽惶。

待嫁的惶惶不安,在這些事的衝擊下,莫名地變淺變淡,顧妍只整日在房中繡著嫁衣,刻意地去規避外頭那些動盪。

成定三年六月,周御史再次上疏指斥魏都擅權,奏章洋洋千言,驚天動地,比之去歲初夏那本奏摺更加義憤填膺,其中有八字振聾發聵——“千人所指,一丁不識!”

魏都幼時不曾讀書,所識不過數字。他處理奏章,必得有小太監專門為他念誦,然後再行決斷,此事知者甚眾。卻無人拿來亂做文章。

魏都的憤怒可想而知。

成定帝已徹底不管事,魏都手掌大權,矯詔將周御史活活杖刑而死,朝中對此怨聲載道,卻又無可奈何。

恰是這時,又發生戶部寶泉局鑄錢作偽貪墨之事。

錢幣的價值往往與其重量等值,即便一個銅錢敲碎了,其重量若無損,價值等同。然而新造出的一批銅錢,重量能減輕的便減輕。能摻假的便摻假。本來的銅錢裡,加了許多鉛鐵,製作的成本降低了,市面上的價值卻不變。這其中的盈利。便被人盡數收入囊中。

戶部寶泉局司事。正是魏都的妹夫顧崇琰,而參與此事的人,細查下去又不知凡幾。

每年寶泉局生產的銅錢有十四萬貫。花費的開銷,卻達到八十萬貫。這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