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床頭的小几。小几上按著從前的習慣點了盞松油燈,顧妍不慎將之打翻了,熱燙的油澆到手背上,她一下子縮了手。
“小姐想要什麼,跟奴婢說,奴婢給您拿過來。”
青禾趕緊將油燈扶正,又去看顧妍的手,燭油在手背上凝成了一塊,青禾小心翼翼給她剝下來。
室內光線昏黃,顧妍的眼睛空洞無神,就像是蒙塵的黑曜石,雖然美,卻失去了靈氣。
從那次在圍場行宮雙眼失明後,她就再沒好起來過。
蕭瀝快馬加鞭送她回來,讓晏仲來給她細瞧,內服外敷換了諸多方法了。從深秋至隆冬,跨過年,勉勉強強總算能在白天感受到微弱的光線。
晏仲說,顧妍是因為入水後眼睛混進了髒東西感染引發的蟹睛症,按說用青魚膽汁滴點。用桑葉水清洗是沒有錯的,而至於為何會突然間失明,從沒有過這種先例。
她的眼睛並沒有損傷,頭部也沒有受到什麼重創,唯有可能是眼睛受了某種刺激,也就是醫藥上說的“外邪”入體侵襲。
這些東西顧妍並不太懂,晏仲也只能一點點試驗究竟是哪種外邪。
青禾將油燈重新點起來,顧妍能虛晃感受到一點細弱的微光。
她貪戀極了這一絲絲微光,比起先前望不到盡頭的黑,至少。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廢人。
剛回京那會兒,心情低落,甚至不言不語了幾日。
不要人跟著,不要人陪著。到處摸索。到處摔跤。
顧婼新嫁的媳婦。硬是回孃家住了半個月,恨不得天天盯著她。柳氏寸步不離左右,外祖父愁眉苦臉。聽說愁得掉了一把頭髮。
只有顧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痛苦。
失而復得,得又復失。
其中之苦,遠比求而不得艱澀心酸百倍。
求而不得,至少只是個虛妄,僅僅是個念想,可原本抓在手裡的東西,有朝一日,不打聲招呼地便飛走了,那麼沒有一絲絲防備,打了個她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旁人若是陡然失明瞭會是什麼樣,至少,她是近乎絕望崩潰的。
顧妍靠到床柱上,失神地盯著那處光亮看。
晏仲參照了一本古醫書,給她用蟹黃搗汁塗抹敷在眼睛上,隔了幾日效果竟然顯著……可這種隆冬季節,螃蟹都冬眠了,去哪兒找?
外祖父不惜花重金購買,一隻賣到了千兩價格。張皇后心有牽掛,倒是也有動用官府的力量。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