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冷。”
夏侯毅默然,收緊了手,抱著她往岸邊游去。
幾不可察的角落,沐雪茗緊貼著他脖頸的唇蒼白無血色,卻以一個詭譎的弧度,緩緩揚起。
顧妍上岸便吐了幾口水,張皇后命人拿了薄毯將顧妍和袁九娘全身包裹起來,隨行的太醫立即上前為二人把脈。
蕭若伊跑過來詢問,袁九娘喘息著說道:“湖底有一些百年老樹的根莖,盤根錯節,天然形成捆綁,我們剛剛被困在裡面了,幸好還有人來幫忙才能掙脫……”
那些後來跳下去的人,除了蕭瀝安排的隱衛,便還有張皇后下令入水的護衛。
顧妍被凍得嘴唇發紫,臉色慘白,太醫便問道:“縣主有哪裡覺得不適?”
冷,渾身發冷。
胸中窒悶,喉口澀痛。
還有眼睛,火辣辣地生疼。
她覺得眼睛睜不開。
顧妍說不出話,舌頭都彷彿僵硬了。
太醫只好給她處理手臂上的箭傷。
原只是堪堪擦過,只是小娘子肌膚細嫩得很,傷口微深,皮肉外翻,又浸了湖水,臂上的衣服被染得鮮紅,用剪子剪開,還能看見傷口在往外淌血。
太醫趕緊清洗,又敷上傷藥。
汝陽公主在人陪同下走過來,陡然指著顧妍,頤指氣使,“你這個妖怪,還不快現原形!”
眾人皆都一愣,張皇后面色驟冷:“汝陽,你要發瘋別來這裡!”
“我沒有發瘋!”
汝陽公主強辯道:“她就是個妖怪,你看她手臂明明受了傷,現在短短的功夫,已經全好了!”
顧妍身形微滯,強睜開眼睛往汝陽公主那兒看了眼——她正說得起勁,沒有往自己身上看。
心中生疑。她從哪兒知道的?
一來就要當眾揭穿,自己若還如從前一般,當真是要無所遁形了。
顧妍不由譏誚嘲諷地勾唇冷笑了聲。
眾命婦順著汝陽公主的手指,紛紛將視線投遞過去。
將才包紮上白紗的手臂肌膚如玉,可那白絹之上,分明還在隱隱透出鮮紅……
汝陽公主身邊的宮娥悄悄一瞥,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拉住汝陽公主的衣袖。可她剛剛起了個頭,哪裡肯就此打住?
信誓旦旦招呼眾人一道過來圍觀:“誰傷筋動骨不要個一百天,誰破個皮少塊肉不要流血療養一陣,你們看看,配瑛縣主這冰肌玉骨,欺霜賽雪,跟剛剝了殼的水煮蛋一樣,可有丁點兒瑕疵傷口?”
眾命婦再次定睛一看,又是噤聲。
張皇后臉色鐵青,怒喝道:“汝陽,你太放肆了!”
汝陽公主還不明所以。
眾命婦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或者是傻子。
宮娥附耳悄聲說道:“公主,配瑛縣主的傷口好好地在那兒呢。”
轟——
腦子裡突地一炸。
她尖聲叫道:“怎麼可能?”而後便要撲過去扯顧妍手上剛剛綁上的白絹。
袁九娘跟蕭若伊一人抓了她一隻手,將她狠狠甩開。
“這不可能的!婷姐姐和妤姐姐不會騙我的!她們分明說過的……”
四處要去尋顧妤顧婷的影子,可如何也找不到那兩個人,汝陽公主幾乎崩潰地大哭。
夏侯毅剛剛將沐雪茗帶上岸,還未做修整,就見汝陽公主又鬧出了事。
咬著牙怒斥了她幾句,夏侯毅只好抱拳跟張皇后致歉:“娘娘,汝陽年紀還小……”
張皇后不待他說完便冷聲打斷:“十歲了,也不小了,該知事了。”
夏侯毅突地無話可說。
張皇后也根本不想和他談汝陽公主。
太醫只做了簡單處理,張皇后命人抬了轎輦來,迅速送落了水的顧妍、袁九娘和沐雪茗回行宮,又揚言徹查將才那支箭從何而來。
圍觀的人三三兩兩退散,汝陽公主還半坐在地上哭泣,淚眼朦朧胡亂說著什麼話,活像個瘋子。
“哥哥,你相信我……”她最後只這樣說。
相信?要他相信什麼?
夏侯毅渾身冒著寒氣,緩緩在汝陽公主面前蹲下,聲似利刃:“你為什麼要推她下水,你為什麼要處處針對她?你都是為了什麼!”
他痛心又無奈。
心疼她素有眼疾,分明是想汝陽能踏踏實實過日子。有他在,總不至於會讓她受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