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向中心微攏,不禁抿了抿唇。
舟車勞頓,回京後又交接了一應事宜,確實是渴了,可還沒有到難以忍受的地步。茶具中的杯子就那麼點大,能有多大的容量?
潤唇還不夠的……
顧妍喚來綠繡去取幾隻茶盅,忽然樂得笑出聲來。
聲音清亮如銀鈴,十分歡快。
他卻鬧不明白她究竟是在笑些什麼,卻感覺到她變了許多,比從前樂觀開朗多了。眉宇眼底不至於總被一種莫名的憂思填充……他喜歡看她瞪圓眼睛跟他置氣的模樣。像是被惹毛了的小貓。豎起渾身漂亮雪白的毛髮齜牙咧嘴,色厲內荏。
有趣又可愛。
蕭瀝跟著彎了唇。
恰有個僕婦送了幾盤點心上來,一一從八角攢盒中取出擺放在桌上:“縣主,夫人將才做好的。讓奴婢給您送過來。”
新鮮出爐熱騰騰的糕點。冒出香香甜甜的氣味。
顧妍斂唇抬眸。這個僕婦瞧著眼生。微側著身子,頭壓得極低。
顧妍不由問道:“你是哪裡的,我以前怎麼好像沒見過你?”
蕭瀝目光也循著看了過去。
那僕婦聲音粗噶。愈發低了頭:“奴婢是外院茶水間灶房的,不常來內院走動,縣主這才不認得……將才去給內院送水,遇上夫人身邊的翠竹有點急事,就讓奴婢呈遞過來。”
“哦。”顧妍淡淡應了句,揮手讓她退下,“辛苦了,你回去吧。”
僕婦一時語訥,頓了頓便躬身退下。
顧妍便隨意地用小銀籤插上一塊桂花茶凍,僕婦眼角餘光瞥見,慢慢彎了唇,放心轉過身。
軟彈爽滑的茶凍掉落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出去很遠。
顧妍目光沉重,蕭瀝幾乎是立即起身去追將才離開的僕婦。
他的身手極好,然而僅僅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女人居然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甚至將周遭都找了一遍,最終無果。
悻悻然回了石桌旁,就見顧妍夾了一塊胡麻餅輕嗅,見他走過來了就笑道:“沒找到?”
蕭瀝悶聲坐下,“這些東西怎麼了?”
“有點奇怪。”
她緩緩說道:“柳府的人從不會刻意稱呼我為縣主,她一開口我就覺得奇怪。說著自己是茶水間燒水的,身上非但沒有沾染上煙火氣,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藥香。還有這些點心……”
她隨手夾了一塊胡麻餅遞到他面前,“聞聞看。”
馥郁的甜香,撒了一層炒的泛黃的芝麻,外酥裡嫩,十分誘人。
蕭瀝看不出不同來。
顧妍搖頭道:“甜香味太重了。”
還夾雜了一股很熟悉的氣味,這種氣味,她還能隱約記著。
是阿齊那焚的香。
舅母精通香道,她也算是略知一二,卻根本無法辨別那香中的成分,因而才記得格外深刻。
放下了手裡的點心,她搖搖頭,“也許是我想多了。”
若是想多了,怎麼轉瞬的功夫,那個僕婦就不見了人影?
蕭瀝只覺得那個僕婦看起來有些眼熟。
說話間,顧妍起了身,讓人把點心都收拾了,又差人將桂花酒收起來,帶他往內院去,“伊人在舅母那裡,你回來了應該還沒見過她吧?”
蕭瀝默然。
在他去關中期間發生了不少事。太皇太后病逝,平昌候府垮臺,蕭泓受傷險成廢人,顧修之被髮配遼東……
他雖然不在京都,卻並不代表他不清楚這些。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早前便有過險死還生的經歷,他們有了心理準備,並非難以接受。蕭泓自作自受,連鎮國公都擱置一旁不予理會,畢竟是二叔唯一的骨血,打不得罵不得,罰了他閉門思過冷靜反省。
可顧修之被髮配遼東,顧妍又是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的?
蕭瀝想從她的神色上找出一些不同來。
毫無破綻。
任由顧妍帶他去了內院,他先去拜訪了柳建文。與他下了局棋,又順便去精舍找蕭若伊。
沒看到明夫人,倒是見著了顧衡之。
蕭若伊甩了個香囊給他,“看你的都舊了,掛著出去也不嫌寒磣!”
顧衡之訥訥低頭看了眼。
繡了垂絲海棠的香囊灰撲撲的,著實老舊了。
這還是幾年前顧妍給他繡的,那時候大冬天,他身子弱出不去門,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