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先生看著佩妮,沒怎麼反抗就點了點頭。不奇怪,他連人生目標都失去了,又怎麼會想要去抗拒誰的命令?於是佩妮喜悅的點點頭,幫著強壯的菲力斯太太把斯內普先生抬進那間簡陋的淋浴間,然後就到旁邊的商場從裡到外的買了一整套衣物。等他回到花店時,裡間還響著嘩嘩的聲音。然後過沒多久,洗乾淨的斯內普先生穿上了佩妮買的衣服,然後走出來。裡間只有冷水,不過既然他能在後巷睡一晚,想必也不怕冷。
佩妮對著菲力斯太太誠懇的道著謝,然後帶著斯內普先生離開花店,直直走進對面的男士理髮店裡,對斯內普先生說:「現在進去,把自己打理的英俊瀟灑再出來。」佩妮對斯內普完全使用的是精神命令,她認為外表有時候不只影響他人看法,有時候也會影響對自我的感覺。無論要談什麼,斯內普先生得把自己收拾好,變身成為一個文明人才行。
理髮刮鬍子用不了很久時間,佩妮就在一邊的露天咖啡座等著,等斯內普先生真正容光煥發的坐在佩妮面前時,佩妮看見的是一個高挑身量,栗色頭髮,藍色眼睛,臉頰瘦削,薄唇,有個鷹勾鼻的男子。雖然看上去面板太過蒼白,不過跟西弗勒斯像似的臉型看上去意外的英挺好看,或許是因為貧窮跟飢餓,他並沒有長年喝酒會有的肚子。而西弗勒斯除了眼睛跟頭髮的顏色遺傳到母親,其他大概都跟斯內普先生相似。
佩妮靜靜的給斯內普先生點了一杯純咖啡,然後兩人就這樣默默的相對而坐。面對斯內普這樣的人,佩妮也沒有頭緒該從哪裡下手,所以她只能盡力的傳達出平和跟放鬆的情緒,希望斯內普先生能夠自己透露點什麼。她感覺得到,快了。斯內普先生本來的情緒是尖銳而絕望的,可是現在已經慢慢的緩和下來。
然後,佩妮說話了:「我的妹妹跟您的兒子是同學。」然後。斯內普先生泛起了一股柔和痛恨、愛憐、愧咎跟逃避的情緒。
佩妮垂下眼簾繼續說:「您長得跟他真相…我是說,以前看不出來,可您把自己收拾好了以後,看起來可真帥氣。」然後出乎佩妮意料之外的,斯內普傳來的是一股濃厚的悲傷。佩妮不太懂到底中間出了什麼錯?如果斯內普先生只是酒精中毒,對她來說很簡單,她甚至不用開口就可以讓斯內普先生打從心底斷絕掉對酒精的渴望。可是根源不除,他還會想其他的方式逃避的。於是佩妮明智的閉上嘴巴,努力營造一個放鬆明朗的氛圍。
兩人就這樣從下午一點多一直坐到下午四點多,佩妮幾乎都想要直接命令他好好對待家人了,以普通人的精神力,就算累一點,也許做得到的…但是這種非出於本心的要求,過一段時間就會失效…
然後,就在佩妮都要絕望的時候,對面傳來一股低沈的聲音,不是以往那種專門面對艾琳時嘶啞的叫罵,而是正常的,非常好聽的成年男人的嗓音,硬要說的話,就像是廣播電臺的主持人,或者馬友友演奏的大提琴協奏曲。如果西弗勒斯連聲音都是遺傳到斯內普先生,她毫不懷疑成年後的教授光是聲音就足以勾引到一大票人。
「我很久沒有這樣,在陽光下好好坐著,光明正大的喝咖啡了。」這是斯內普先生的話。
「嗯,我想是的。」佩妮微笑:「這感覺不壞,對嗎?」
「很好。」斯內普先生回答。然後,又隔了大概五分鐘他才開口:「你是為了西弗勒斯來跟我討個公道的?」情緒中有種自暴自棄跟牴觸。
「不,我太年輕,無法知道您承受過什麼。」佩妮搖頭說:「而且西弗勒斯已經十二歲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長大,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不管什麼情況都可以應付得很好。」
「十二歲了…」斯內普先生斂下眼簾,佩妮努力的去「聽」他的內心。那裡正播放著艾琳還在懷孕的時候他滿心期待的看著,等著,把艾琳伺候得無微不致,然後西弗勒斯出生,還是嬰兒就看得出跟爸爸長得一模一樣,他驕傲極了。然後…就是他被同事陷害,他破產了。這段記憶有點混亂,似乎有人跟他說過什麼,一開始他跟艾琳還是互相扶持的,然後他打算拿積蓄作一筆投資,結果失敗了,還負上大筆債務,賣房賣地以後,他只剩下搬到蜘蛛尾巷的一點錢…
這中間的回憶一直有一個人出現,隨時穿插著。面目很模糊,但顯然很重要,每次斯內普先生碰到重大事件時,那人都會出現,照理說這種時候出現的人斯內普先生的印象應該極深刻,偏偏斯內此先生完全不記得那人的臉了,而且每次見面時,斯內普先生都做出一副第一次見到那人的模樣。佩妮有點訝異:難道這人是個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