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贅肉的男人正瞪了眼盯住我。見我轉過臉來,滿臉的怒氣又染上了一層不屑。
“醜丫頭,沒覺得硌腳麼?”破鑼再次敲響。
孃的,居然叫我“醜丫頭”!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人叫成醜女!
“啞巴了你?快拿開腳。”
我的腳怎麼了?低下頭一看,我的右腳下什麼時候多了一隻穿著皂靴的腳。
“真是……倒黴,今兒一出門就撞見個醜女,還被踩了一腳,才上腳的新靴子!”
我的腳已經移開了,可這破鑼還在那兒製造噪音!
真讓人受不了,破鑼加輕蔑,我的怒火被激起了。
正當我捏緊了拳頭準備出手之際,只覺身子一輕,被人拉開了。
“這位大爺,人家姑娘踩了你,原是不小心,一個大男人何必和一個姑娘家計較!”
端木雲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喲,真看不出,居然有人對醜女感興趣,俗話說的好,海上有逐臭之夫,裡內有學顰之婦……嗬嗬,沒想到這杭州城內還有好醜之男啊!今兒長見識了。”
“哎喲哎喲……”
破鑼的笑聲剛一出口就轉成了呼痛之聲,一張臉上的肉都絞在了一起。
只見:端木雲的一隻手已經牢牢扣住了破鑼的手腕……那隻細長的手指輕輕一動,破鑼的胖手腕立刻發出陣陣“咯咯”聲!
“兄臺好走!”
鬆開手,端木雲輕揚唇角,給破鑼一個優雅的笑,牽起我,一陣風地走出了好幾步。
“哎喲,哎喲……今兒出門怎麼沒看皇曆……這該死的……”
已經走出了好遠,回頭看那破鑼還在扭著臉揉手腕,嘴巴一張一合地,猶自恨罵不絕。
“哈哈哈……”
我笑了起來。
“哼,若不是人多,爺我非廢了他一隻手不可!”
我轉過臉去,盯著端木雲那張清瘦俊俏的臉。好狠吶,不過是個沒素質的猥瑣男,這麼著就要廢了他一隻手,也忒狠了點吧。
“對你不恭,就該死!”
眼睛看著前方,他幾乎是咬著牙說。
天哪,我今兒算是明白什麼叫俠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拿太白此詩用來形容端木雲,我看也不算過分。說不準他的劍上就染了不少人的血!
好一會,兩人無話,最後還是他先開口了。
“餓了吧?帶你去醉紅樓,那兒的鱸膾蓴羹可是出了名的。”
我確實餓了,於是默默跟著他到了醉紅樓。
眼瞅著“醉紅樓”三個大字,不由得想起昔年和爸媽在西湖邊上的樓外樓吃魚的情景……唉,世事難料,轉眼間滄海鉅變,父母仙逝而自己墮入一個莫名的異代,獨自面對著上帝在人生路上種下的荊棘……
招牌菜端上來了。
雪白的鱸魚,細細地切了,如雲絲雪縷堆於素淨的天青色瓷盤中,蘸上現榨的橙汁,入口即化,妙不可言;那一盆碧綠的蓴羹中,金華火腿、西湖蝦仁等甘當配角,每一片蓴菜劃過舌尖都引起味蕾的戰慄!
終於明白當年張季鷹為何以此為藉口離開洛陽了。鱸膾蓴羹,人間仙品,此言不虛耳!
當然,除了鱸膾蒓羹,叫化雞也是極好的,細細剝去黃泥殼,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還有酒,色澤金黃,澄澈透明,是上好的紹酒。
“改天再去吃螃蟹,賞桂花。”
“嗯?”
撕下一隻雞腿,正準備往嘴邊送,卻不料端木雲突然放下酒杯來了這麼一句。
“好極了,看螃蟹,吃桂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端木雲咧開嘴,笑得前仰後合。
“你笑什麼?我吃個雞腿就這麼好笑麼?”
撇下金燦燦、香噴噴的雞腿,我怒目而視眼前狂笑不已的端木“少俠”。
“哈哈哈……‘看螃蟹,吃桂花’!”
……
猛然意識到剛才的話裡用錯了動詞,不由得低下頭來,說不出話了。好丟人吶!
誰知我這一低頭,端木雲的笑聲也停止了。一時間,包間裡被沉默的空氣所籠罩。
“嗨,算我不好。不過說真的,這桂花也是可以吃的,螃蟹呢,也是可以看的。桂花醬就是好東西啊,買幾隻大螃蟹養在魚盆裡,一邊吃著桂花醬一邊看著螃蟹在魚盆裡叉開腿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