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達想了想,給出他認為最合理的回答:“還是那句話——因為你……識大體。”
識大體?
識大體是出任一族之長的理由,還是卸任時的風平浪靜?
海日楞微微搖頭,將白玉飛馬放在師父手邊的案臺上。它跟著他近十年,除了在重大的儀式上,他從不曾利用它彰顯過自己的權力。
以前不需要,以後也用不上了。
“還有什麼事,師父請吩咐。”
他這徒兒他總是有些看不透,總是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是真的放得下,想得開,或者只是不願表露?
“你不問我,這白玉飛馬將送到誰手裡?”
“師父定會將它送到最有資格擁有它的人手中。”會是那位白衫先生嗎?海日楞不想做無意義的揣測,“師父您老人家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師父一開口就說希望他讓出“幾件”東西。
奧達嘴唇動了動,卻始終未曾發出聲音。有些話似乎很難說出口,有些東西不是說讓就能讓的。
可是,為了法師一族,他唯有無所不為。
“紅蔌……你可以讓出紅蔌嗎?”
海日楞怔怔地望著師父良久,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一定是聽錯了。
奧達卻殘忍地告訴他,你的耳朵沒出錯,為師正是要你讓出未婚妻。
“你跟紅蔌定親這麼久了,我瞧你只是把她當成妹妹,並未以妻看待。不如解除你們之間的關係,這……這對你們兩個都好。”
什麼叫這對他們倆都好?是對紅蔌更好,是對他更好,還是對別的什麼人更為有利?為什麼都到了這步田地師父依然不肯把話說清楚呢?
“是因為步忍?”他沒有忘記步忍曾向自己要過紅蔌,就因為她長得像極了他的一位故人。
奧達振振有辭地告誡他:“你該稱呼他‘師祖’。”
師祖?師祖會搶奪徒孫的未婚妻?一個術士也成了法師一族族長的師祖?雖然他的族長身份已成過去,可是殘酷的現實卻讓他無法繼續沉默。
“紅蔌不是東西,不是說讓就能出讓的東西——師父,這件事您最好還是問問紅蔌的意思。”
他這徒兒想以紅蔌為藉口?奧達一口斷了他的念頭:“婚姻之事本由父母做主,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如此說來,師父不是來徵詢他的意見,他根本早已做出了決定。如同多年前讓他同紅蔌定親時一樣,他以為他現在還同從前一樣,是隨他操縱的木偶嗎?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用無言給師父以回答。
他可以失去權力,但他不能失去尊嚴,尤其是一個男人的尊嚴——沒有人可以在愚弄了一個男人的尊嚴之後全身而退。
沒有人!
第七章 飛馬山(2)
無月之夜,流火小姐窩在寂寞的飛馬山裡聽著賣身給她的那個男人說故事——
千年以前,法師一族和術士一族的先人聯手為先朝的御臨帝打下了御臨江山。為了鞏固天地八方,法師和術士攜手利用彼此的法術召喚了八神獸來鎮守八方,以保天下百姓安康。
然術士召喚黑暗勢力的手段令法師一族乃至御臨帝感到恐慌,於是御臨帝設下一個驚天陷阱,藉助法師一族的力量幾近消滅了術士一族,只留下黑崖石帖記載著術士獨有的黑暗法術,它們被埋藏在深不可及的懸崖之下。
偏有那一心愛著某位姑娘的毛頭小夥寧可被族人丟下懸崖,也不肯放愛棄情。
放下生死,他真的被丟了下去,在墜落的同時他的眼前正是那一片黑崖碑帖,過目不忘的本領讓他將那些黑魔法一一刻在腦中,揮之不去。
原本不施展黑魔法也無人知道他是世間僅剩的術士繼承者,巧合的是有個權力過大的人搶去了他心愛的姑娘,為了奪回她,他唯有施展黑魔法,召喚邪惡的力量以助自己獲得平等求愛的機會。
於是,他成了法師一族的叛徒,他成了眾矢之的,他的存在是族人的恥辱,他的名字被族人從族譜中抹去。
其實,早在他被那些曾經親密的族人丟下山崖前,他便將自己與法師一族的聯絡全部割斷。之後他自行消失,多年未歸,直到現在。
“要不是陪你追債,我才不會回這裡呢!”
步忍的討好賣乖對流火小姐完全不起作用,“得了吧!我瞧你一路上盯著那位名叫紅蔌的姑娘,眼珠子怕是都要掉出來了吧!”
“我說過了,她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