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也顧不上平素那些所謂的身份啊形象啊,一屁股坐在石階上,只想讓他痠軟的雙腿得以休息。青燈也不比他好多少,光禿禿的腦門上冒著白霧,像是得道的神仙即將騰雲駕霧。
流火小姐杏眼掃過,頓時揪出這兩個懶鬼,“才搬了幾箱貨就偷懶坐這兒休息,要都像你們倆這樣,我霸聖金堂早就土崩瓦解了。”
“看堂裡破爛的程度,我看也快了。”
青燈的壞嘴巴為他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
“扣你半錢金子——誰讓你偷懶只幹了半個人的活。”流火小姐算盤一撥,又為自己省下半錢金子,真是會算計。
青燈想得腦子都疼了,也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小女子如此會算計金錢。她一個姑娘家,要那麼多金子做什麼?抱著金子當夫婿睡到天明嗎?
說話間,裝貨的倉庫走進一對璧人。
公子衣著光鮮,可惜那滿臉的桀驁不馴讓人輕易不敢靠近;相比之下掛著甜美笑容的小姐就可親多了,只是她懷裡那隻看上去有點像狐狸的小狗正“狗”視眈眈地瞪著那些妄想靠近它主人的傢伙們。
見著來人,流火小姐慌忙迎了上去,就連臉上的笑都充斥著濃重的銅臭味,“汝嫣公子和元小姐怎麼有空來我們這種破地方?”
“我得來看著你點貨啊!”
汝嫣尋微眯著眼,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每回你收貨,我們汝嫣家的織錦總是莫名其妙少了幾匹。搞得我這個少東家很是過意不去,這回我親自監督,若是我們汝嫣家再少給霸聖金堂幾匹織錦,我回去定要嚴懲那些負責運貨搬貨的管頭。”
他話音未落,元筌筌緊接著應和著:“我就搞不懂,為什麼每次點好的匹數到了這裡總會每箱少上幾匹,這樣幾匹幾匹加起來,汝嫣家每回總要再趕織好些呢!定是運送的途中,那些搬運的勞力偷了去——小尋子,你沒有查查嗎?”
“查過了,我這邊負責運送的勞力個個身家清白,就不知流火小姐這邊接貨的勞力是否有幾個手腳不乾淨的小蟊賊了。”
汝嫣尋氣定神閒地盯著流火小姐,聽他這麼一說,霸聖金堂負責搬貨的勞力趕緊竄出來急著澄清:“我們哪兒敢偷織錦,搬貨的全程都有流火小姐從旁監工。要是被她發現我們偷了這麼貴的織錦,一定會要我們賠得傾家蕩產。我們不敢的!不敢的!”敢從吝嗇鬼手裡扣錢,又不是不想活命了。
“既然霸聖金堂的勞力也沒可能偷織錦,那只有一個可能了。”
元筌筌愛說真話的壞毛病又發作了,不分場合,不分情形,不分人物性格,總愛將真話說得徹底,“一定是流火小姐你點算錯了。”
汝嫣尋眼冒奸詐的光芒,嘴裡卻打著圓場:“流火小姐是何等人物,怎麼會次次算錯賬呢?”三個圈愛說真話的毛病也不全然是毛病,這會子就挺讓他開懷的,“總之,我們大家都小心點,相信這次應該不會再少貨了。”
流火小姐被這兩個人一唱一和說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步忍坐在一旁瞧著這場好戲,當瞧到她臉上瞬間變化的神色時,所有的疲憊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這小妞對金子的愛好已經到了不擇手段嘍!
這樣也好,一個在性格上有如此大缺陷的人是留不住神獸的精魄,這倒方便了他取回聖巳的精魄。
只是不知,那精魄現在何處。
步忍正發著愣,找不到人發脾氣的流火小姐已將怒火瞄上了他,“欠了我的金子,你還敢在這裡偷懶?工錢不是替自己掙的是吧?”
“休息一會不行嗎?”青燈看不過去地嘟囔了一句。
這一聲倒引起了元筌筌的注意,霸聖金堂什麼時候請了和尚來當勞力了?她仔細瞧了他一眼,只是這一眼便勾起了她久違的回憶,她的目光從和尚身上慢慢擴大,再擴大,最終定格在熟悉的白衫上,還有他身後攜的那支青色竹笛。
是他!
真的是他?
白衫依舊,竹笛依舊,就連那清俊的容貌也絲毫不曾改變。十年的時間,她、幼微姐、小尋子還有小隨都已經長大成人,為何不見他容顏老去?
莫非她眼拙,此人不是他?
活不是人乾的,這飯菜……也不是人吃的。
幾片水煮的青菜葉飄在面片湯上,半點油葷不帶,連鹽都沒捨得多放,這叫人如何吃得下去。
若不是流火小姐與他們同桌而食,吃的都是同樣的東西,青燈真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刻薄他們這些欠錢的房客。
“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