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連叫花子都知道,大房子、高房子裡住的不是高官就是富豪。爹就不明白?爹清楚得很呢!
“兒子,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爹知道,那是展示男人的能力、財富、地位、尊嚴的標誌,是成功男人的標誌。爹難道就不想?你娘說,房是家的臉,說得一點兒都沒錯。爹朝思暮想著把茅草房翻成磚瓦房,再攢夠錢蓋幾間紅木地板紅門紅窗的高樓。吾家後面那麼大一片空地,是你太爺爺傳給爺爺的,足夠造個庭院,樓臺水榭、假山亭閣,都能造,吾還想用糯米漿摻石灰加紙筋砌牆,門楣上請個秀才刻上‘徐府’二字,讓它千年萬古傳下去,光耀門庭。
“一個男人活著,除了與對手鬥,與富豪高官比,就是跟自己鬥。鬥什麼比什麼?鬥房子,比房子。人的一生看起來是為了錢,可攢錢又是為了什麼?為房子。一生都圍著房子轉。住上茅草屋還想住瓦房;有了瓦房想高樓;房子建到二丈高了,非要比鄰居高出一寸,不能被別人蓋住了、壓著了,否則就覺著晦氣、憋氣,一旦矮了半寸,又得一分一分地攢錢,一塊磚一塊磚地壘,把房子抬高,超出別人;有了三間要十間;有了十間正屋還要造院落,建亭臺樓閣。就這樣,週而復始,從青壯年忙到頭髮白,從上幾代苦到下輩子。嗨,活著累啊,孩子!可是,爹也不死心,明知道苦,還得順著這條道走下去。爹也知道這只是夢想,要實現它,難哪!”
徐雪森嘆了口氣,悶頭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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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爹爹,吾覺著秦伯說的有道理。”西邨走過去,站到父親的身旁。“陰財也是財,寶貝畢竟是寶貝。把寶貝拿到了手,說不定啥時候可以換成了錢,爹的夢想,想造高樓的夢想不就實現了?不僅高樓,連吃的、喝的、穿的,都可以買,爹和娘也用不著這麼起早貪黑地這麼辛勞,你們就可以享福了。”
“嗨,傻孩子,世間哪有這麼簡單這麼便宜哦!”徐雪森搖搖頭,又嘆了口氣。“不是老老實實用血汗換來的錢,用起來也不踏實不安心,到時候愁都來不及!”徐雪森嘆了口氣,把頭垂下來。
“不會吧爹?哪有有了錢反而發愁的道理?”西邨聽不明白,問。
“今天沒事,爹就給你講講上海茶館裡聽來的故事。”徐雪森拿起桌上的空酒瓶,搖了搖,失望地放下了。
“爹,吾去雜貨鋪給你賒一瓶。”西邨二話不說,跑出門去,到西村村東頭靠路邊的雜貨鋪欠賬賒了瓶白酒,立馬飛奔回來,一到家,拔去瓶塞,給父親斟了半碗。“爹,你講,吾就想聽故事!”
徐雪森笑著喝了一口,說道:“從前,有個姓錢的年輕人,一心想著要發財,要光宗耀祖,要置賣田地,要造紅漆高樓,於是就遠走他鄉闖世界走江湖去了。過去了很多年,也不知是他在外面當了大官發了大財,還是做生意運氣好發了洋財,或者是當土匪做強盜發了不義之財,總之,這位過去的窮光蛋現在變成了錢大人。
“這位錢大人是紅光滿面、神氣活現地衣錦還鄉了。錢大人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推倒舊房蓋樓房,三進五開間,再加輔房,好氣派!造好了房子大擺筵席,請來戲班子,邀請三親六眷、三朋四友,喝上三天三夜。這讓他著實風光顯擺了好一陣,眾人也是羨慕不已,讚不絕口。
“可是,錢多有錢多的好處,錢多也有錢多的禍害和煩惱。沒過幾天,他的那些親親眷眷,朋朋友友好像是約好了似的紛紛登上門來,有些都是三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也來了。譬如他小時候為了長命活下去寄拜的寄娘(西村語,即乾孃)的女婿的寄孃家的外甥也來了。
“來做什麼?各有各的說頭。有的說想做點小買賣缺本錢;有的說家裡房子長年失修逢到下雨就漏想借點錢修一修;有的說老人積勞成疾想看郎中沒有錢抓藥;有的說上年因為饑荒把種子糧吃光了想借點錢買種子,等等,反正理由一大堆,而且都說當年與你錢大人家的關係是如何如何的好,與你錢大人的老子、老子的老子又是如何如何的親,現在家裡有了難有了事,你錢大人總不能自己發了財讓他們受窮,看著不管;你錢大人拔根汗毛都比他們的腰還粗,多少也得幫點借點。
“這就是樹大招風招來的麻煩!錢大人是什麼人?他是在外面闖蕩慣的,知道這一借這一幫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別指望他們會還。開初他是出於自己的臉面,也有些惻隱之心,就一一給點錢打發了之。可是,拿到錢的他們沒一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