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過村落,左拐右轉,走到西村最西面的兩間茅草房門前。西邨很慚愧地說:“秦伯,這就是吾的家!過幾年吾爹是要翻蓋磚瓦房的!”
“啊,很好的,西邨,草房子東暖夏涼啊,只要有地方住,瓦房草房是一樣的。”秦人方明白西邨的話,安慰道。
“娘,小鳳和她爹來啦!”西邨的語氣很激動,透出盼望已久的喜悅。
秦人方聽了感覺一陣**,弓起腰、低下頭,跨進門檻。
西邨拉住小鳳的手也進了屋。
“啊,貴客來啦!今兒一大早,門前白果樹上的喜鵲就朝吾又是點頭又是叫,吾就覺著今天一定有貴客臨門!來,進來吧,隨便坐!”西邨娘撩起圍裙、搓著手,喜滋滋地從後廚迎出來。走到秦人方面前,她喜咪著眼,又說:“他伯,這是小鳳姑娘吧?長得真好看!又漂亮又有福相,您好福氣哇!坐,隨便坐!就是地方小,吾又沒見過世面,不會打理,屋裡連伸腳的地方都沒有,只怕髒了你的鞋。”
他一邊說,一邊移過長凳,用系在腰裡的圍裙撣著凳面。其實,凳面上沒有灰。
“不客氣,大妹子。”秦人方擺擺手。“雪森不在家?出去了?”
“在,在家!”西邨娘多少有點慌亂。“好像在後面坌地呢。西邨,你看你這孩子,還不快去把你爹叫回來!他伯,您先坐,他爹一會就回來。”
西邨拉上小鳳跑出門去。
“慢!西邨,你跑這麼快做什麼?”西邨娘突然喊道。
西邨煞住腳,回過頭來,“不是娘讓吾快走的嗎?”
西邨娘彷彿很猶豫很尷尬,招招手,讓西邨過去。她附在西邨耳邊低聲說道:“叫你爹去雜貨鋪買瓶好一點的酒,看看再帶點下酒的菜,再——”
“娘,知道了,放心吧!”西邨沒讓娘把話說完,拉起小鳳就跑。
“不用忙活,大妹子,有啥吃啥。”秦人方把肩上的包袱放到四方桌上,開啟結。“我來得急,只帶了兩瓶胡州出產的土燒酒,幾塊胡州百年老店瑞和泰產的桃酥和椒鹽大麻糕,給孩子們嚐嚐。小鳳她娘剪了塊花洋布,給你或者孩子做件褂子呀罩衫什麼的,也不知你喜歡不喜歡,一點心意,你收著吧。”
“哎呀,他伯,您來就來了唄,還帶這麼多禮做什麼?讓吾怎麼還得起喲!”西邨娘站在一旁,撩著圍裙、搓著手,客氣地說道。
“與雪森有兩年不見了,怎麼樣,家裡可好?鷂子生意可好?”秦人方坐下了,抬頭看看屋頂。屋頂上是細瘦的杉木橫條、樹棍樹杈做的椽子。
“託您的福,日子還過得去,今年的鷂子生意明著不如往年。”西邨娘答道。
“為什麼?論理說,雪森做鷂子一年比一年有經驗,生意也該一年比一年好才是。”秦人方是寒暄,隨口問隨口說的禮貌話。
“手藝是比從前好,可是,難賣吶,連西邨這孩子都幫著賣,小小的年紀一大早就被吾攆出門,風裡來,雨裡跑,嗨,吾可憐的孩子,吾也不忍心啊,苦了他了!”西邨娘說著說著淌下眼淚來,馬上撩起圍裙擦眼角。
“窮人家的孩子命都苦,老大更苦!”秦人方受了感染,眼睛有些溼潤。“小小年紀就替父母操心,就幫襯大人,走天下闖江湖,真是少見啊!早熟,早懂事,會有出息的。俗話說,苦盡甜來,後到的甜那才叫是福呢。”
“您還誇他呢,窮人家的孩子,扁擔早壓肩啊,也是沒辦法。您閨女比西邨也大不了多少吧?看著就像朵花兒似的,白白胖胖,無憂無慮!吾家西邨投錯孃胎啦,要是投到您門下,可就好嘍!嗨,也是前世的冤孽啊!”西邨娘又撩起圍裙擦眼角。
“大妹子,都一樣,我家也好不到哪裡去。雪森兄弟去過我家,他是知道的,我家住的還是墳場的守陵房,後來搭起來的也是茅草屋。地方是比你家大多了,可是,那是‘太平府’,除了躺在棺材裡的故人,就是我一家子,是個孤村獨戶,前不靠村後無店,連個鄰居都沒有。”秦人方邊說邊搖手。
西邨娘聽了,打斷秦人方的話,說:“還是您家選的地方好!他爹回來說,您家雖說是孤家獨村,可遠離塵世,沒有那麼多煩心事,真跟神仙隱居的世外桃源一樣,太平著呢!”
秦人方’“嘿嘿”地苦笑兩聲,搖搖頭,說:“大妹子,說到我家的四丫頭,她倒是無憂無慮的。她上面有三個姐給她撐著,她娘也不讓她插根手指頭。可是,她啥事也不懂,就知道貪玩。只比你家西邨小一天,人是比西邨高出半個頭去,可哪能跟西邨比哦,一個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