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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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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頂“烏紗帽”,也許還能派些別的用場,可以鎮住、嚇唬某些像李公安那樣勢利的人。還有,也許今後造磚瓦房的時候要容易得多,譬如選個宅基地、請幫工等等,肯定比不當官要容易得多,至少來幫忙的人肯定會比以前來的多,花費還會少,像宋樹根那種不但不幫忙反而來吃白食的人肯定少了。還有最重要的,是讓那個忘恩負義、連多年的老朋友都不認的老梁也領教領教,吾現在大小也算是個官了,雖然肩膀與你不是一般齊,可你也別想再在吾面前頤指氣使、盛氣凌人。再有,就是西村有些人再也不敢上門趁火打劫、順手牽羊、敲詐勒索了。

徐雪森彷彿覺著自己一下子勃然長高了三寸,那些人得抬頭看他了。於是,按照劉站長的吩咐,第二天他便去鄉政府向守在門衛房裡的文書“點了個卯”——報了到。

西橋合作社剛成立,沒有專門的辦公地方,因為劉站長兼任社長,他就在文化站闢出三間房子,一間是正副四個社長的辦公室,辦公桌也是從文化站抽調的;一間是幾個工作人員和會計的辦公室;另一間作為接待、開會和雜用。

劉站長是做過幹部的,懂得幹部得有幹部的模樣,總得配些“行頭”,便從文化站少得可憐的經費中補貼三位副社長每人二塊錢,讓大家趕緊各自請裁縫趕製一身中山裝,還給三位副社長配了一支鋼筆和一個日記本子,以便開會記錄及聽到社員的反映把意見記錄下來。

徐雪森是在上海灘上見過些世面的人,懂得“行頭”對人的重要性。既然有了“頭銜”,就得置備“行頭”。舞臺上奔來跑去、又念又唱的戲子,如果沒有行頭,誰知道他是什麼角色?

俗話說的好,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人靠衣服馬靠鞍。同樣一個人,換套行頭,譬如穿上長衫、戴頂禮帽、腳蹬皮鞋、手裡再持根文明棍、臉上架副讓人看不清閃爍的眼神並防止被人一眼看透自己肚子裡藏有詭計的墨鏡——這在從前的上海灘那是隨處可見的——,那一看就像個有錢有勢的大亨,至少是大亨手下跑腿的、管事的之類;如果穿的是中山裝,那給人的印象便是現代派有文化有地位有身份的公幹人物,只怕還是個官呢。

在那時候,世人眼皮都很淺薄,只看皮相,不看骨相;只重外表,不看內在。上海灘一些落魄或者不安於現狀的某些下等人,為了能被人瞧得上,能夠混進某些人群混入某些場合,無論如何也得做身長衫或者中山裝套在身上。這其中,有有衣無帽的,有有衣有帽卻配不起皮鞋的,有有皮鞋卻不戴禮帽而戴頂瓜皮帽的,不倫不類。人們就在背後恥笑他們是“癟三”或者叫“洋涇浜”。

得到了補貼,又知道行頭的重要性,為了讓宋樹根之流另眼相看,徐雪森立馬回家又向“後頭的”——西邨娘、自己的老婆——要了一塊多錢,上西橋街市布店扯了一丈多廉價的藏青色卡其布,又讓老裁縫連夜趕製。

徐雪森穿上新衣,再往左胸前的表袋裡插上一支鋼筆,整個人立馬變等精神、瀟灑、有模有樣起來。

對著裁縫店裡的穿衣鏡,他不覺啞然失笑!“像個幹部的模樣!原來吾徐雪森也挺像個人物,也有今天!”

可是,灰蓬蓬如茅草一般的頭毛、被太陽的紫外線曬得黝黑被風霜吹得捲起皺紋只有到剃頭時才刮現在滿是鬍子的臉膛、腳趾都露在外頭滿是泥漿的棉鞋,這不比上海灘的“癟三”還癟三嚒?洋涇浜!

徐雪森滿心的歡喜消失了。他衝著鏡子裡的自己問:“學老梁?跟老梁走?”

有了行頭,徐雪森走路的姿勢也有了變化,不再像是弓著背挑著擔子或者是握著釘耙坌泥巴的模樣了,板直了腰、挺起了胸、揚起了頭從西村人家的大門前走過,而且還故意從並不順道的宋樹根門前經過。雖然並不朝宋家門裡看一眼,而用眼梢的餘光掃一下,注意宋家大門裡有沒有人看見他。可是今天,宋樹根被燒得只剩下一間的破房子裡沒一個人。

“喲,老k,早啊!你這身官服做得很合身嚒!該大的大,該寬的寬,該瘦的瘦,請哪位裁縫師傅做的?你老婆?沒這手藝吧?”剛進辦公室,比徐雪森早到一步的唐嶺衝他打趣。

“哪裡是什麼官服!唐老四,彆扭著呢!穿著這身衣服,擔子不敢挑,鷂子做不得,倒像是天寧寺大雄寶殿裡站著的金剛!哈哈哈!”徐雪森自我解嘲。

“嗯,人倒不是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