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起初陽後背脊骨上,三根拇指粗鋼釘,安嵐就心中酸澀。四五年來,這個男子是忍了什麼樣的苦楚活過來的啊。縱然是他談笑風生,也常常是微皺了眉,這樣的生活,對一個年輕人該是多麼殘忍。
她要讓他幸福。安嵐在心中暗暗說道。
初陽皺眉,微微嘆息:
“安嵐,你又亂說話了。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是我錯了,就是我的錯。承擔這樣的罪責,忍受這樣的痛苦,我誰都不怨,只悔自己當年。”
安嵐咬了咬嘴唇:
“我就隨口說說,你不喜歡聽,就當我沒說好啦。”安嵐伸手又幫初陽擦了擦虛汗:“是不是又痛了?不管怎麼說,人活著,總是要盼著好的。你淨是說些抱愧的話,我聽著我也難過啊。你就是不為你自己想,不也得想想我?”安嵐說著,又紅了眼眶。
“對不起。”初陽道。
他本就是不善言談之人,無從解釋,初陽沉默著。
“好啦,別這樣皺著眉,臭著臉。你接著睡會兒吧,這幾日練武這麼辛苦……”
安嵐轉悲為喜,催促著初陽趕快入睡。
明白安嵐的心意,初陽點點頭,重新躺下。安嵐披了外衣,就伏在初陽的床邊。
這一夜,安嵐很快入睡,甚至還打起了乎。
然而,平躺著的初陽,卻再難入眠。往事交錯紛雜,終不是煙雲過眼。
第二章 獵虎少年雄姿颯
夢華朝天佑二十六年。初秋。
塞北,安西城。
塞外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的天空湛藍透明。高高的天空,時不時有蒼鷹飛過,留下迅疾如箭般的身影。
塞北的居民以遊牧民族為主。他們崇尚武力,慣於騎射,牧馬牧羊的閒暇,部落裡無論老幼,都會打馬獵兔,彎弓射鵰。
此時,正是狩獵的時節。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幾匹駿馬馳騁。馬背上,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個個身背彎弓,腰繫箭囊,一望便知是外出涉獵。
“你們看,那邊有雁群過來啊……”
一個閃著水潤的大大的眼睛的女孩高聲喊道,女孩圓圓的臉龐,被風沙的磨礪有些微紅,她頭上編著的幾根細細長辮也在風中揚起。
“來,我們比比,看看誰射的最多!”
一個牧民裝束,魁梧粗壯的男孩說道。
他話音一落,旁邊的幾個男孩都高聲的響應。
話音剛落,這群少年都紛紛解下了背上良弓,開弓搭箭,拉弦。
“嗖嗖”的聲音穿雲而過。
雁群嘶鳴著,雁陣被打亂,被射中的,受傷的大雁撲稜著落到了地上;受驚的大雁疾飛著,左右亂竄。射雁的少年們鍥而不捨的獵雁,一時間,天空中哀鳴陣陣,雁毛翻飛。
大雁在驚慌中遠去,少年們勒住戰馬,開始清點著自己的“戰果”。
遊牧民族的箭簇上,都刻著自己家族的的姓氏,是以,清點戰果並不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一隻只的大雁丟到了一起,少年們蹲在地上,拔下了箭簇,聚攏在一起,品評著戰果。
“今天我射的不多,前面追那個野兔子太累了……”
一個少年拿著一支箭,嘆息著:
“拉圖越來越厲害了,居然射下了六隻啊。”
他旁邊粗壯的,被換做拉圖的男孩臉色憨憨的一笑:
“跟初陽比,我還是差得遠呢……”
眾人都向旁邊一個灰袍的男孩子看去。男孩子面色清秀,劍眉星目,是中原人模樣打扮。他的手中,十二支帶血的箭,他的腳下,十二隻大雁,令人稱奇的是,每隻大雁都是被從眼中刺入!
“初陽,你真棒!今天又是你第一!”
女孩拍手稱讚。少年們的眼中也是滿滿的讚賞。
“初陽,你是我們達西部的好漢子!”
粗壯的拉圖寬厚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叫初陽的男孩子肩上。初陽伸手拍他的肩膀。
“達西部的漢子們,都是好漢子!”
“說起來還真慚愧啊,我們以前總覺得你們中原人太文氣太文弱,不把你當兄弟,還總是取笑你呢。今天看看,我們又都不如你呢!虧得你不跟我們計較,把我們當好兄弟,還常常教我射箭習武呢!”
拉圖說著,眼中閃著光。草原的男孩子,爽朗直白,感情外露。
初陽的父親是安西路宣撫使易輝。是以,雖然初陽自幼在塞外長大,也把草原,沙漠看做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