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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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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多為含冤親人設立的大小不一的香案群中,有一張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香案,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披麻戴孝跪在靈位前面。他們是潘州刺史馮君衡的一雙兒女,馮元一和他的姐姐馮敏兒。

馮敏兒本來已經被抓進教坊,充入官奴了,馮君衡一案平反,她就被放出來,也被楊帆接了去,暫時安置在自己家裡。今日朝廷公開處斬一眾酷吏,兩姐弟也來到刑場,為親人擺下了香案。

刑場上靜悄悄的,萬人空巷,偏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連監斬官冷肅清厲的聲音,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等到劊子手高高舉起鬼頭刀,全場更是鴉雀無聲,彷彿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

刀揚起、落下,一抹寒光帶起一蓬血雨!

隨著這一刀落下,隨著那血雨揚起,就像七月十五開了鬼門關,淒厲恐怖的哭聲迅速瀰漫了全場,無數人淚如雨下號啕大哭,他們不是哭被砍的那些酷吏,而是哭自己死去的親人:“仇人,終於授首了!”

號啕大哭聲中,他們祭拜亡者,咒罵酷吏,自然而然地他們也就提起了楊帆,如果不是楊帆冒險犯難,出生入死,仇人何以授首,親人何以瞑目?可是,當他們供起長生牌位,向恩人叩頭上香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楊帆就站在他們中間。

楊帆一身皂衣,站在馮元一姐弟身後,等他們兩個上了香,祭拜了亡父,伏地哀哀痛哭的時候,輕輕嘆了口氣,舉步上前,篩了一杯水酒,輕輕淋在馮君衡的靈位之前,又轉身去扶馮元一姐弟,低聲道:“逝者已矣,如今仇人授首,你們的父親也能瞑目了,節哀吧!”

“楊大哥!”

馮元一撲到他的懷中,放聲大哭。楊帆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對一旁抹著眼淚的馮敏兒安慰地道:“如今令尊平反,你們已恢復自由之身。過幾天,我就派車送你們回嶺南!”

伏在他肩頭痛哭的馮元一聽到這句話,張嘴就要說話,可是一轉眼看到父親的靈位,父親靈前,他又怎忍說出自己的打算,讓亡父在天之靈痛苦不安?到了嘴邊的話。便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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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德回到政事堂。政事堂里正有兩摞高高的案牘等著他。

李昭德在朝堂上站了一上午,腳後跟生疼,吩咐小內侍打了桶熱水來,脫了官靴,把雙腳放進熱水桶,這才舒坦的出了口長氣。

案上的公文雖多,他卻沒有一點厭煩。相反,看到那案牘高高摞起,他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每一份案牘,都是一份權力,或者是有人述功應予升遷,或者是有人犯法應予嚴懲。或者是某地受災應撥付錢糧賑災,或者說某處基建需要批付款項,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水裡放了草藥,順著熱水滲進他的肌膚,為他活絡著血脈,批閱著一份份奏章,他的頭腦也飄飄欲仙。有一種異樣的快感。

“為政勤勉。敢於任事,朕之肱股。須臾不可離也!”這是女皇對他的評價。

也不知批到第幾份公文,李昭德的一雙老花眼已經沁滿了淚水,老腰痠得快要折掉了,他不得不遺憾地放下公文,招呼小內侍拿來溼毛巾擦了把臉,把腳從已經涼了的木桶裡拔出來,趿了一雙高齒木屐,想要到屏風後面讓小內侍給他按摩一下肩背。

李昭德剛剛起身,便有一個小內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彎腰稟報:“李相,新任天官郎中楊帆求見!”

“哦?”

李昭德毫不動容,似乎早就知道楊帆會來,照舊向屏風後面走,淡淡吩咐道:“叫他進來吧!”

楊帆隨著小內侍走進政事堂,並未看見李昭德,楊帆眉梢微微挑了一挑,那小內侍腳下不停,走到一旁屏風邊上,回頭向他看了一眼,示意他跟上去。

楊帆會意地一笑,舉步跟上,繞過屏風,就見畫屏圍起一個空間,中間擺著一張床榻,床頭燃著一柱清心寧神的檀香,李昭德寬了官袍,赤著雙腳,只著一身雪白的小衣趴在榻上,一個小太監正手法非常嫻熟地為他做著推拿。

李昭德下巴墊在手背上,閉著雙眼,聽到楊帆進來也不睜眼。

楊帆站定身子,向他長長一揖道:“下官楊帆,見過李相。”

李昭德閉著眼睛道:“唔!僕昨日欲邀二郎過府飲宴,不意令師也為你辦了接風的酒宴。今日公務繁忙,卻是無暇飲酒了,還打算明日再請二郎過來,怎麼這就來了?”

楊帆客氣地笑笑,說道:“下官哪裡當得起李相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