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原本的老管家姓牛,因為帝都西遷,楊家也從洛陽遷來。老牛年歲已高,家人又都住在洛陽,所以沒有隨來長安,辭了職回家養老去了,這馬韓是楊家到了長安後新聘的管事。極為精明能幹。
楊帆有些意外地笑道:“這是什麼規矩,我還要上座麼?”
馬韓笑道:“這是自然。阿郎。您可是楊家的一家之主,輩份、身份最為貴重,自然要上座,接受全家人的拜見。”
楊帆這方面的常識還真是欠缺的很,他幼失枯恃,飄零南洋。南洋習俗與中土不同。及至成年,他回到中原,赤手空拳打下這份家業,還一直沒有正兒八經地按照中原大戶人家的習慣守歲過。
楊帆依著管家的意思在堂上正中坐了。就見旁身邊還放了一個座位,靠後半步,左右還有兩張座位。小蠻、阿奴和古竹婷笑盈盈地走進來,依次向楊帆福禮拜賀,鶯聲瀝瀝,卻莊重異常。
緊接著,三女依次歸座,楊思蓉和楊念祖姐弟倆被帶到楊帆面前,在蒲團上跪下,姐弟倆很實誠地給阿爹磕了響頭,脆生生地說著“福延新日,慶壽無疆”一類的吉祥話。楊帆一開始還有些好笑,漸漸卻漾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小小的楊吉也被奶孃放到蒲團上,學著哥哥姐姐的樣子,很可愛地向阿爹阿孃作揖磕頭,小傢伙奶聲奶氣地說了幾句什麼,可惜口齒不清、聲音太小,再加上遠遠近近的鐘鼓聲和爆竿聲不斷傳來,除了他自己,怕是誰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楊吉說完了賀詞,便很認真地磕頭,瞧著似模似樣的,結果重心不穩,結果差點了一個跟頭翻過去,虧他機靈,屁股一歪,倒向一旁,被奶孃一把接住。楊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目光卻有些瑩然。
楊黛兒的年紀還小,只能由奶孃抱著向爹孃意思一下就算是叩過頭拜過年了,然後就從管家馬韓開始,由一從家奴丫環婆子們給主人、主母叩頭拜年,小蠻早就讓人準備了一筐紅包,筐子上也纏了紅綾,就放在楊帆身邊,楊帆把一封封紅包送出去,送了個皆大歡喜。
等一家人吃完年夜飯,直正得以歇下已經快四更天了,一家人小睡片刻,前後一共也就一個多時辰,便被清晨的鐘鼓聲再度喚醒。今天楊帆必須得早起,大年初一得上朝給皇帝拜年。
馬管家比主人起的更早,楊帆起來時,看到他正指揮著家人在院子裡豎起一根很長的竹木竿子,竿頭懸飄著綢布做的繡著各色吉祥動物花紋的長條型旗子,楊帆也不明白這又喻意什麼,由著他折騰去吧。
等一家人都起來時,早餐就上了桌,桌上有一壺“屠蘇酒”。這種酒由大黃、白朮、桔梗、蜀椒、桂辛、烏頭、菝葜七種藥材混合製成,據說喝了屠蘇酒能驅邪解毒、延年益壽。
楊帆聽馬管家說完其中道理,笑吟吟地正要端起酒杯,馬管家忙阻攔道:“阿郎且慢,這酒全家人都要喝,不過得從年紀最小的孩子開始。”
楊帆奇道:“這又是什麼規矩?”
馬管家笑道:“老輩兒傳下來的說法,小者得歲,先酒賀之。老者失歲,故後飲酒。老朽也是照葫蘆畫瓢。”
楊帆聽了不禁啞然失笑,他正當壯年,無論如何也跟老者兩個字牽扯不上關係,不過他父母雙亡,楊府裡沒有比他更年長的人了,也只好當了這老者之名。他幼時居於山村,環境清貧,可不記得小時候過年家裡有沒有這樣的規矩了,只管聽人安排便是。
楊帆便停了手,笑道:“那……就得從黛兒開始喝了,來,把我的寶貝女兒抱過來。”
楊黛兒由奶孃抱著,穿著一身鮮豔的新衣服。眉心點了一個紅色的圓點兒,粉團團的可愛之極。她正吮著手指頭,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戴著虎皮帽的哥哥楊念祖,目不轉睛。
楊帆持箸蘸了點屠蘇酒走近她時,小丫頭才轉眸看了眼父親,一嗅到藥味兒,小丫頭馬上警覺地皺起小臉,把眼一閉,抿起嘴巴。堅決地扭向旁邊。
“咦?這丫頭,機靈啊!”
楊帆笑嘻嘻地移動筷子,剛剛觸到她的嘴唇,小丫頭便飛快地又把頭扭向另一邊。楊思蓉看的有趣,忍不住捂著嘴巴格格地笑了起來。父女倆較了半天勁。楊帆終於如願以償地把一滴屠蘇酒滴進了小丫頭的嘴裡。
一嚐到那股中藥味兒,小丫頭馬上委屈地扁起了嘴巴。然後慢慢咧開。“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哇……哇……嗚……喔……”
小蠻適時把一滴蜜糖抹到她嘴巴上,正放聲大哭以示抗議的楊黛兒神情明顯的一愣,她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