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嬌弱瘦小的身影,逆光跑來。
跌跌撞撞的瘋跑,她嘶喊:“救我,救我,救救我!!”
那女子雙目赤紅,意識已瀕臨崩潰。商隊的人以為是在大漠裡走失的人,好不容易尋到人際,才這般激動。但那人一走近,卻發現她全身,衣衫襤褸,血跡斑斑。
“是戰亂的災民?”
商隊人紛紛交頭接耳,心忖救還是不救。
然,那女孩卻跑到馬前,攥著馬繩大吼:“救我,你們要救我,我不能死,不能死!”
她的求生意志,仿似是一種近乎對死神的怒叱。看上去,更像肩負著不死的義務,生存的責任。商隊的人均是被女孩咆哮的表情所震懾,不約而同的啞然。
“救我,救我……”
喊的久了,那女孩終是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
………………
“你當時,真是把我們嚇壞了。”
那婦人調侃一笑,眉目慈寧。芊澤卻笑不出來,想起洛羽晴的種種,她只覺得連呼吸都是痛的。那婦人見她神色凝重,倒也不多問了,只以為她是戰亂中死了親人,便道:“喝了這粥吧。”
芊澤望著她遞來的破損瓦罐,頓了頓,繼而重重點頭。
她活下來了……
芊澤顫抖的舉起雙手,接過那瓦罐,狠狠的抿唇咽粥。
羽晴……
我活下來了……
芊澤喝時,哽咽在喉中化開,嘴中嚐到了除卻白粥的一陣腥鹹。
那婦人見芊澤如狼似虎的吞嚥,卻又邊哭邊喝,心中煞是憐憫。她喟然一嘆說到:“這仗打下來,也不知要死多少人。邊國人苦啊……”
芊澤聽罷,停下吞嚥的動作,說到:“你們是邊國人嗎?”
“不是,是祁胤的商隊。但與邊國人時常有生意往來,又住在這邊關,看上去的確更像邊國人。”那婦人據實說來,芊澤見她衣著打扮,的確是邊國人的裝扮。又瞧瞧自己,已經被換上一件相同格調的衣服。
“姑娘可是邊國人?”
芊澤頓了頓,心中百感交集。她是哪國人?她屬於哪?
“不,我的家鄉,在很遠的地方。”
“哦。”
婦人不加追問,只是若有所思的頷首。芊澤卻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一般,說到:“那現在,這是在哪?”
婦人一愣,說到:“丘都。”
丘都!?
芊澤心下大駭,掀開被褥便跑到門前。她把木柵的簡陋門霍地推開,外面的嘈雜聲頓時充斥雙耳。芊澤清眸圓瞠,記憶中的一切歷歷在目,門外正是丘都殘陋的街道。
有數頭牛被牽著走過,吆喝著讓道的人,聲音煞是粗噶。許多人揹著包袱,四周走動,看似忙亂,卻漫無目的。有的拖小帶兒,有的拉了一車的行李,匆匆趕過。每個人都是面色煞白,每個人都仿似如臨大敵。
而抬頭,矮小的一片屋瓦上,天空灰濛濛的沉甸。不遠處的城牆上,站著祁胤軍的銀鎧士兵。他們手執長矛,面不改色的平視。他們的身下,城門只看的見高大的圓拱一角。但芊澤卻聽的見,那裡熙熙攘攘的喧鬧聲。
“逃亡的人,都遷到了丘都。邊國已經全被攻陷,但只有丘都的百姓,尚且能過的好一些。其他城來的人,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湧到丘都。你看,他們漫無目的,城也滿了,便能只在路上走來躥去。”那婦人從身後悄然出現,娓娓說來,語色裡極盡蒼涼。
芊澤聽罷,這才發現,有很多人席地而坐。他們鋪著草蓆,一家老小啃著乾癟的麵餅。他們的身邊,有孤零零的人,靠在牆頭抱頭痛哭。
“這就是戰爭。”
婦人說罷,又是一嘆。芊澤杵在原地,仿似反應不過來。她從來沒有想過,何為戰爭,何為民不聊生。而此刻,她真正見識到了,她的面前是一群亡國奴。他們的國家在旦夕之間便沒有了,他們忍辱偷生,在敵國的侵佔城中,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他們的家沒了,家人沒了,有的只是活下去最原始的信念。
“好在,祁胤的左翼軍有一位心善的將領。放丘都城門,讓難民入城,每日辰時也有人發放糧食。”
那婦人剛說完,不遠處便傳來一陣鐵蹄聲。芊澤放眼望去,在街道的另一頭,有幾匹馬正拖著一個碩大的拖車,緩緩駛來。馬有三匹,兩棗紅,一匹玄黑。棗紅馬上的人,是銀鎧的祁胤士兵打扮,無有什麼特別。只是那玄黑馬上的人,卻一身漆黑,仿似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