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祁燁驀地啟聲,聲線繼而低沉:
“為何這麼做?”
黎紫木楞的雙眼,才稍稍一顫。旋即她像是早就有所預料一般,只是淡淡的一笑。她笑的極為苦澀而無奈,卻是無聲無息。倐地,向來劍不離身的她抽出劍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架在自己脖子上,欲要一劃。
此舉讓祁燁大為詫異,他聽見劍鋒拔出的尖銳聲,黑眸一瞠,驀地就轉過身來。
“砰————”
他打掉她的劍,黎紫的左手腕被厲氣所傷,劃出了血。
她身子一斜,望著哐當擲地的劍,眸底悲傷四溢。
“我沒有叫你去死,你竟敢自縊?”
祁燁隱隱不發作的怒氣,更為攝人。他上前狠狠的搧了她一掌,黎紫當即嘴裡溢位血來,她卻不言不語,暗自抹去了那殷紅。
“我……對不起主上……”
她悲慟的說來,身子也輕輕顫抖。祁燁一眯眼,薄唇一咬低聲呵斥:“你一條賤命能抵的什麼?”
“我願意拿我的命,換他的。”
黎紫揪心的說到,那一個‘他’字,極盡哽咽。祁燁卻兀自搖頭,冰冰涼涼的笑說:“他就這麼不想活?”
梨紫的淚落了下來,她說:“主上……他不是不想活,而是太想活了……”
女子自顧自的娓娓說來,目光朦朧的投在一處。祁燁黑眸一凜,卻靜靜的聽。
“因為太想活了,所以希望像其他的人一樣,健健康康的長大。主上,你可知不讓他成長,對他來說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情?”黎紫眉眼一動,眼眶愈發溼濡泛紅。
“不能在陽光下奔跑,不能舞槍弄劍,不能看著自己一天天的長大,變得健碩高大。只能躲在屋子裡,縮成一團,重複一日又一日的痛苦……”黎紫越說,心就越痛,到了最後她幾乎說不出一個字。
“那藥能讓他的時間停止,不再長大,不會死去。可是主上,那樣的活著,真的是活著麼?”黎紫抬起臉,那悲慼的神情竟在一瞬,刺痛了祁燁的眼。
“那是比死,更可怕的活啊……”
她一閉眼,淚水樸哧撲哧而下,她覺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了。
祁燁卻緘默了。
他感到一種絕望的憤懣充斥胸膛。黎紫的一席話彷彿把他已藏在心裡的痛,翻攪上湖面。為什麼他們要這麼辛苦的活著,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卻要活的比任何人都艱難。為什麼上天就不肯眷顧一點點,憐憫他們一些些?
他緊緊地咬牙,目光冷的像要把一切冰凍。
此時,有雜沓的腳步聲從屋外匆匆傳來,莫殤與一行衛士進了來,跪下急切的說:
“主上,不好了!!”
祁燁鳳眸微瞠,只聽他繼續說。
“月……月宮主他恐怕撐不住了!!”
莫殤狠狠磕頭,黎紫聽罷,突然覺得世界瞬間天崩地裂。
※
蜜色的鮫紗帳內,榻上的人已是一動不動。祁燁掀開簾帳,見那人的臉已是毫無血色,白的如同紙人。他伸手去放在他鼻下,那氣息柔弱似無,他手一顫縮了回來,竟是佇立無言。
“怎會如此……?”
他目不偏視,只森冷一問。
莫殤匍匐在地,忙不迭答:“宮主他長久不服藥,身子已然開始發育。他體內的血,自是識出了他的男兒身,要奪了他的命啊!”
“陰魅血……”
祁燁雙手一攥緊,咯吱咯吱作響。
身後的黎紫聽莫殤言罷,腿一軟癱倒在地。雖然她知道,長不大的明月生不如死,但一聽見他當真要離去時,她卻覺得一切都坍塌了。
驀地,她嚶嚶哭泣起來,那聲音哽在喉管裡,說不出的淒涼。
殿內有一刻的寂靜,所有人都伏下頭,神色沉痛。
“沒有辦法了麼?”
驀地,祁燁輕輕啟聲。一旁的莫殤卻連聲嘆氣。
“看來這一次,已無迴天之術……”
他瞥了一眼還在昏厥之中的明月,他胸膛的起伏緩緩變平,像是隨時隨刻都會停歇下來般。
可憐這孩子才十三歲啊……
陽光般燦爛的年歲,卻要無奈的凋零了……
“哎……”
說罷他又是一嘆,而此時的祁燁卻仍死死的盯著床上人。他神色乍青乍白,陰暗的令人不敢直視。
殿內燭火輕搖,竟似一個被遺棄的角落,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