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黑司曜洗完澡出來,聽到一陣陣凌厲的委屈哭聲,心臟針刺般痛起來。
在她出獄後,他聽過很多次她在半夜裡發出這樣的聲音,如孤魂利鬼的泣聲與嚎叫,在挑燈鎮之後就沒有了,他以為以後都不會聽到,他以為她完全好了。
她的心裡真的有那麼多委屈嗎?
他該怎麼辦?
她想讓他退出,他在她之前想到,也曾在兄弟們面前提過,可是現實逼得他不能退,退就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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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和老四是他的好兄弟,死者已矣,如風如霧,可以放下一切,歸於塵土,可活著的人不能放下,一想到要和仇人同處在一片天空下,便夜不能寐,輾轉劇痛。
現在輪到老七,葉林不過是個棋子,真正的仇人和兇手另有其人,他到底是該放手,還是手刃仇人,替兄弟報仇?
暫且撇開這份情誼不談,下面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道上的人有多少也在盯著,如果到葉林這裡就算了,以後他拿什麼面目去讓下面的人信服,拿什麼手腕和震懾力去讓對手退避三舍。
這一切的一切不是他能控制,隨心所欲的。
正文 第298章 大羅神仙
帶著一身的水汽側躺下去,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鍾未昔那張慘白的臉上,這雙眼睛閉上時曾經那樣安靜,可是現在充滿了委屈和深深的厭。
黑司曜手指觸到他削瘦的臉頰,動作細緻溫柔,指尖薄涼的溫度使她睡得更加不安穩,清秀的眉頭皺起,那從雙唇中發出的尖銳哭聲漸漸平息下去。
“昔昔,不要那樣想我,多看看我,多想想我的難處,多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夢中的囈語。
“昔昔,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屬於我,不能離開我,不能丟下我。”臥在她身邊,將她背過去的身子一點點拉近,圈在自己懷裡,讓她彎曲的背經赤/裸的胸口一點點熨熱,舒展開來,去感受他為她而跳的心跳。
這四年多的日夜,她睡不好,他同樣如此,很少睡得著。
他不希望她躺在身邊是一時的,他要的是永遠。
但永遠有多遠,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末日或許就在明天,或許就在不久的將來。
至少他們現在擁有,就夠了。
解釋嗎?
他該解釋的,可是他的解釋她肯聽嗎?
她不是一個愚鈍的女孩,她聰明,勇敢,只要她肯,她會看到他不想退出的困境。
*
在一陣海浪聲中驚醒,隱隱能聽到海鷗發出的鳴叫。
鍾未昔悠悠轉醒,身體被圈在一堵溫暖寬大的懷抱裡,那頸後拂過來的呼吸如羽毛,這一刻她不想動,彷彿自己天生屬於這堵懷抱,彷彿自己天生和他這樣相擁,偏偏自己天生和他連為一體。
頭腦裡的眩暈還在,昨晚的忘記也還在,在胸腔裡的心疼著,揪著,慌著,亂著。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該怎麼走,一是裝聾作啞繼續和他像從前一樣,二是就此分道揚鑣。
兩條路,她不想走任何一條,該怎麼辦?
她在掙扎的時候,他醒了,嘴唇有些蒼白,埋臉在她發裡,“昔昔,你醒了。”
聽到他聲音這一刻,她的心又亂了,掙扎了兩下,咬牙將他推開。
他像是沒使力氣,倒在床上,而她已經輕易跳下去,如此輕鬆教她心中微詫,身體抖得厲害,背對著他穿上衣服,“我們都需要冷靜,給彼此點私人空間,以後再說……”
“昔昔,你想走嗎?”他氣息不穩,身體支起來,“別走!”
她真的不想再經歷昨晚他要跳崖尋死的瘋狂,拔腿就跑,半途無意地回頭,發現他又跌躺回去,大口大口喘氣,“昔昔,昔昔,別走!不準走!”
他的聲音嘶啞力竭如哮喘病人,她打不開門,看他臉上青青白白,從床上下來如喝醉酒的人搖搖晃晃,東倒西歪。
他感冒了嗎?不會的,他身體壯如牛,從小認識他就身體好得不得了,即使是寒冬衣服也穿得極少,到現在也從未見他有任何頭疼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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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昔,不準走!”他踉踉蹌蹌奔過來,半路上跌倒下去,她用力拍門,聲音傳得很遠,可惜沒人聽到,就算聽到了也沒人敢過來開門。
“曜哥哥,我說過了,讓我冷靜冷靜,我需要冷靜,然後再想我們的將來。”她乞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