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早膳還沒有吃,越獄做什麼?”蘇長衫打了個哈欠:“況且,我一向喜走大門,不走偏門。”
“君將軍替你說話了?”葉舫庭狐疑的歪起頭。
“君無意從不替人說話。”蘇長衫從懷裡掏出一把摺扇在桌上:“我不過告訴審案的胡大人,我早上出門時方瑞還活著,我在將軍府飲酒時方瑞死了,人不是我殺的。”
“他就信你?”葉舫庭終於忍不住先吃了一個餛飩,眼裡的疑問和嘴裡一樣塞得鼓鼓的。
“我說的有理,他為何不信?”
“那胡大人莫非是個女人?只有女人才會被你哄得不知今夕何夕。”
蘇長衫開啟摺扇來:“胡大人自然是男人。”
葉舫庭將他的摺扇搶過來:“你換扇子了?這把扇子好漂亮呢——”
“這是昨天死去的方瑞手上拽的。”蘇長衫提醒她。
“哇呀——!”葉舫庭急忙像丟燙手的山芋一樣把帕子甩給他:“死人的東西你也敢摸!”
“這不是死人的東西,是梨棠園的臺柱——雲生的扇子。”
葉舫庭心有餘悸的瞅著那方帕子:“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時,小二殷勤的過來:“姑娘,你的八碗餛飩上齊了,還有一碗打包的現在包上嗎?”
“一起上來——不打包了……”葉舫庭嘴裡吃得鼓鼓的,含含糊糊的說。
“這扇子的骨架質地很好,卻不是尋常的竹、木、紫檀、象牙、玳瑁,而是烏金製成。我大隋國土不產烏金,只有幾年前突厥啟民可汗來大隋進貢時,獻來過一塊當地的烏金。據說皇上一時興起,命工匠用這塊烏金做了六把扇子,上面的詩詞都由他親自書寫。這扇面上所書‘暮江春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正是皇上親筆所寫的《春江花月夜》。六把扇子中,流傳到宮外的也僅有這一把——就是皇上一年前在龍舟上聽戲聽到歡暢,龍顏大悅而賞給梨棠園雲生的。”
“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葉舫庭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回過神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小二殷勤將原本要打包的餛飩端上桌,碗裡清湯綠蔥,看著十分美味。蘇長衫只去拿筷子,好像完全沒看見她的大白眼。
他時而洞察秋毫,時而又裝聾作啞,實在讓葉舫庭無奈:“難怪那可憐的胡大人經不住你的忽悠,放你出來了。”
“官府懷疑我,還有店裡的一個夥計,無非是疑我們趁夜深人靜殺了方瑞。”蘇長衫笑道:“我只是告訴胡大人,屍體雖是清晨發現的,但案發時間卻不大可能是在夜晚——因為方瑞的屍體既無中毒,只有外傷淤青多處,可見死前的掙扎搏鬥;頸上的勒痕是致命的一處,所以他不是吊死,就是被勒死。而客棧的橫樑兩房相連,並不隔絕,如果有人上吊掛在了上面,旁邊的客房多少會聽到動靜。如果有人在屋內行兇殺人,更不可能悄無聲息。所以,最有可能的時間——是早膳時。”
早膳時分,考生們都下到一樓,而東三廂在三樓最東面,離膳堂也最遠。
——自然也最有作案時間。
吏部官員都是身經百案之人,竟無人想到這一層。
一夜提審,幾番問訊,刑部官吏漸漸從公事公辦到汗流浹背——等天色慾曙,蘇長衫竟從階下囚變成了座上賓。
一點優越不足取信。十倍超越他人,才能真正讓人心服。
這樣的事,也只可能在蘇同身上發生。
當然,最高興的還是大愚,因為蘇長衫不僅讓娃娃有米湯吃,還讓他自己可以回店裡去,不用坐牢了。
葉舫庭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蘇同……唉,為什麼你是蘇同?”
卻見蘇長衫不再回答,只認真的吃起餛飩來。
“蘇同!”
“……”
“我和你說話呢!”
“……”
“案子有沒有頭緒?到底是誰行的兇?”
“……”
不管葉舫庭手舞足蹈,蘇長衫只泰然自若的吃完了一碗餛飩,才抬頭道:“食不言,寢不語。”
一記大怒的栗子敲過來,蘇長衫並未閃避,卻在這個時候剛好站起來,彷彿根本不知道小丫頭要敲他一樣,無辜的撣撣衣襟:“走吧。”
葉舫庭的一百六十四次攻擊毫無懸念的又落了空。一次失手,可以用運氣解釋,一百次失手,就只有實力可言。
她垂頭喪氣的問:“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