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裝飾清雅,香爐裡面正燃了安神用的檀香,輕煙嫋嫋。西門憬元這幾日似是清瘦了不少,頭髮鬆鬆挽起,只簪了一根玉笄,身上穿著白色的貼身衣物,面色微微蒼白。西門吹雪坐在床邊,手上拿著一隻精巧的玉瓶,對臥床的小女兒簡單吩咐了一句,道:“。。。趴好。”
西門憬元依言在榻上靜靜伏了,西門吹雪慢慢拉下女兒的裡衣,一直褪到腰間,然後解開了上面纏著的繃帶,露出玉色脊背上斑駁的傷痕。一道道通紅的傷口處已經結上了軟膈,襯著少女背部雪白的肌膚,有著說不出的猙獰之感,西門吹雪拔下玉瓶的塞子,然後手上執了小瓶,將裡面白色的藥粉細細灑在了傷口上,均勻散佈在脊背的傷處之間。這藥功效極好,亦且不會令傷口日後留下任何疤痕,但同時刺激性也一樣強勁,西門憬元的身體微微顫抖了幾下,將臉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地道:“爹,疼。。。”西門吹雪將藥粉均勻地撒在上面,冷峻的面容上神情不變,只冷冷說道:“。。。既是知疼,那日又何必頂撞你父親。”西門憬元聽了,就不再說話,半晌,才低聲道:“孩兒知錯了。。。”到底這是自己與葉孤城自幼便捧在掌心裡養大的嬌女,見女兒眼下疼得輕顫,西門吹雪不覺便稍稍和緩了一下語氣,將手上塗藥的動作也更加小心柔和了幾分,道:“。。。不可記恨你父親。他雖懲處稍重,亦非本意。”西門憬元微微搖了一下頭:“女兒知道的,又怎敢埋怨父親。。。只是卻怕因不肖女之事,讓父親胸中氣惱,難過傷心。”西門吹雪冷冷一哼:“。。。既知如此,何必當初。”西門憬元低低道:“。。。爹也惱我了麼。”西門吹雪給她塗勻了藥粉,然後用一卷新素紗給女兒仔細纏裹傷口:“。。。你若令你父親一生不樂,便再不是西門家之人。”西門憬元聞言,垂下眼睛,道:“是孩兒無狀,令二老憂心。。。”西門吹雪聽了,不置可否,只將手中包紮傷口的動作放輕了些,減少女兒的痛楚,過了片刻,才道:“。。。你父親近來為你之事,夜間輾轉難眠。”西門憬元睫毛微微一顫,想起自己從小被父親疼愛,當真是三千寵愛集於一身,甚至連哥哥都要嫉妒,但如今卻令父親難過鬱郁,實是不孝極了,不禁喃喃道:“是女兒任意妄為,讓尊長掛懷。。。”說著,就欲起身:“不肖女去向父親請罪。。。”西門吹雪面容冷峻,道:“別動。”手上繫好繃帶,然後將褪在腰間的衣物替女兒拉好:“。。。那日他見自己將你打重,心下後悔,因此不曾來看你。”西門憬元眼圈微紅:“女兒犯下大錯,父親即便就此打死,也是應該。”西門吹雪沒有答話,只將被子替她蓋好,隨即便起了身,道:“休息罷。”說完,便出了房間。
西門憬元閉上眼,伏在床上似睡非睡,正迷糊間,忽然聞到一股飯菜的香氣,以為是送飯過來的侍女,便道:“我不餓,你出去。”話剛出口,便覺出不對,以自己的修為,怎麼會不曾察覺到有人進來?思及至此,不顧背上疼痛,立時便撐起身來,果然就見男人一襲白袍,烏髮束冠,手中託著一隻漆盤,上面放著幾樣小菜與一碗熱粥。西門憬元喃喃道:“父親,您來了。”葉孤城也不出聲,走到桌前將托盤放下,用筷子依樣夾了些菜放進粥碗裡,然後到床前坐了,面上淡淡,只拿勺子舀了粥,道:“。。。張嘴。”西門憬元依言張口,無聲地吃了粥,葉孤城一口一口喂女兒吃過飯,然後便道:“。。。還疼?”西門憬元聽了,再也忍耐不住,猛然偎進葉孤城懷裡,緊緊擁住對方:“父親,你不要惱我。。。”葉孤城微微垂目,撫摩著女兒的秀髮,道:“。。。父女之間,並無隔夜仇,我自不會惱你。”西門憬元自記事起,就再不曾流過淚,但此刻卻不禁哽咽出聲,眼中亦是漸漸蒙上水霧:“孩兒不孝,如今年紀已大,還要令父親和爹憂心煩惱。。。”葉孤城輕拍著她的後頸:“。。。有我與你爹一日,自然會護你兄妹終生。”西門憬元再也忍耐不住,眼中淚珠滾了滾,終於直流了下來,葉孤城摟她在懷,柔聲安慰道:“。。。是我不好,那日將你打得重了。”西門憬元泣淚而下,將臉埋在男人的懷裡,低低叫了一聲‘父親’之後,便哽咽難言,半晌,忍著背上的疼痛,下床跪在了地上,泣道:“女兒這幾日臥床靜思,知道自己縱誕無狀,一時鹵莽,行此大錯,因一己之私,置他人於不顧,實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極,若非爹擒我回來,或許便會害了寧寧一生。。。”葉孤城見女兒這般,忽然間便依稀想起多年前在雨中說‘願與君,雙劍不相離’的西門吹雪,那樣一往無前的堅持,不管不顧的頑傲,何其相似。。。葉孤城伸手扶住女兒:“。。。起來。”西門憬元仍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