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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桌上放著一隻木盒,他開啟,然後從裡面拿出信來。

信紙的邊角已經有些捲起。畢竟無論是多麼結實的紙張,被翻看多次後,都會成為這樣。

將寫著墨字的紙攤在桌面上,用手細細展平,在燈火下,從頭慢慢看上一遍。

上面寥寥幾行字他早已能夠背熟,可男人還是認真地一字一句地看著,讀著,只有在每天晚上的這個時刻,他的眼神才不再是冷酷而寒涼的。。。

……漆黑的眸底,有柔和的燭光閃耀。

然後,燭火熄滅。

室中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靜當中。

再然後,於夢中,與你相逢。

六十四。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夜風開始轉涼。

簫聲漸漸被朦朧的月色驅散,到了後來,就不再有綿延的起伏,而是悄無聲息地寂靜了下去。。。

西門吹雪緩緩放下執簫的手,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就想把什麼都拋去了,只轉身進到這間屋子裡,清清楚楚地看上那個人一眼,緊緊地擁住他,什麼也不去做,什麼也不去想,就那麼彼此靜靜擁抱著,直到像他曾經多次經歷過的那樣,在一個淒冷沉寂的黑夜中模糊地醒來,發現方才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真實的夢境罷了。。。

……可就連這樣的想法,也只是存在於一瞬間而已。。。

西門吹雪一個人站在夜色當中,不聲不響,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更沒有進去的跡象。他只是覺得有些疲憊,也許是方才吹了太久曲子的緣故,亦或者是接連趕了兩百多里路來到這裡的原因,此時此刻,他很想像以前那樣,在屋子裡的那個人身旁沉睡,旁邊有對方的氣息,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他雪白的一幅衣角亦或微冷的身體,又或者是鴉羽般漆黑如瀑的青絲。。。

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是真正放鬆的,徹徹底底地毫不設防,不需要有任何作為絕頂高手應有的警覺和戒備。在那一刻的他,不再是羅剎教的教主,不再是萬梅山莊的主人,不再是愛劍成痴的武者,甚至不再是西門吹雪,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安心睡在愛人身旁的男人而已。。。

……是一個有喜有怒,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忽然覺得累極了,彷彿三年來所有深埋的東西都在這一刻從心底洶湧出來,那麼強烈,那麼拒無可拒,讓他第一次如此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手中的劍是那樣沉重,幾乎無法握緊。。。

好象是很久之前的一個雨夜,他強行而毫無猶豫地親手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某種默契,不再滿足於知己這樣的關係,硬逼著對方看到他的心意,進而彷彿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孩童一樣,固執且頑橫地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而一往無前。後來他終於得到了,將天邊的那輪冷月緊緊擁入了懷裡,而他自己,也從那一個對方接受了他的夜晚,自眾人眼中的神臺上走了下來,觸到了那人冰冷胸口上僅有的一點溫暖。。。

他把他從天邊拉入了紅塵萬丈,而他也把他從神臺上帶進了凡俗世間。。。

……讓彼此知道了喜怒哀樂,讓彼此清楚地嚐到了情的甜,情的酸,情的苦。

可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一時一刻也沒有,他知道自己當初是自私的,那時他早已不是少年,卻還是並不曾去考慮過其他人,只一味地想要去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管是否因此會困擾或傷害到了別人。而這些年來,他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也不再是曾經在感情上莽撞而強硬的男子,可他知道,即使時光回溯,即使歲月倒流,即使他們回到彼此從未有過交集的曾經,他也仍然會選擇與他再次相遇,依舊如同一個自私強蠻的少年那樣,不管不顧,一往直前,只為了緊緊握住那人的手,哪怕清楚地知道會有日後的離別,有三年甚至以後更多個孤獨寂寞的日日夜夜,有此刻這樣明明近在咫尺,卻偏偏不能相擁甚至回首的極痛。。。

他就那麼站在漆黑的夜色裡,站在黯淡的月光下,只覺疲憊,然後就那麼一手撐著劍,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地坐在了地上。

月黯星稀,連風也漸漸停了。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似是有一縷清冷疏淡的味道隱隱約約地在空氣中繚繞,那麼陌生,而又,那麼熟悉。

暗香浮動夜,疑是故人來。。。

西門吹雪極慢極慢地睜開眼。滾銀飛雲補紗的衣襬下露出一雙雪白的紋錦靴,尖頭綴著的明珠在淒冷的夜色中,正散發著流轉的光暈,就這麼幽幽投進了他的眼底。。。

緩緩伸出手,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