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唇,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出聲,他已經全然明白了來龍去脈,但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給懷中這具冰冷顫抖的身子一點溫暖,夜螢終於明白,自己並非九毒的解鈴人,能解九毒心中之結的人惟有他自己,但若要解開心中之結,他就不能逃避,他必須下山,帶著毒聖已逝的事實,去尋回毒聖焚愛的前世今生……惟有如此,他才能從深陷的泥沼中走出來,救了自己,方能救沈猶楓。
“九兄弟,你肯聽夜螢一言麼?”他忽地直起身,含淚看著九毒,神色極其認真。九毒擦乾眼淚,輕嘆道:“你說。”夜螢肅然道:“你可想過,毒聖前輩什麼都不說,或許是想讓你自個兒去尋找和領悟……”他重重地按著九毒肩膀,凝色道:“九兄弟,難道你不想知道毒聖前輩為何要走得如此決絕?難道你不想知道當年你的孃親為何會離開鬼域回大宗朝做了信王妃?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的信王爹爹和沈猶將軍又為何會被朝廷追殺?難道……你不想去探究我們之間是否還有更深的淵源?!”
九毒全身一震,怔怔地盯著夜螢,立時啞然無言,夜螢見九毒眉宇間頓現躊躇,似乎心有動搖,不禁暗想藉此為理由說服九毒下山乃是最好的契機,遂趁熱打鐵,欲擒故縱,正色道:“你和沈猶楓之間的種種,夜螢無權干涉妄言,一切全賴緣分,只是你心中尚有謎團未解,亦有心願未了,你若至此長留山中,除了生生地折磨自己,實乃一點用處沒有,九兄弟,你今日若給夜螢一個答覆,說你全然不想知道真相,也不想了卻心願,那夜螢這便下山,絕不會再勉強於你!”
九毒神情繁複地轉過身,眺向遠方雲海,心中卻在不停地思量和掙扎著,他既矛盾遲疑,又意有所動,夜螢的話聲聲敲在他心上,讓他拼命壓抑的天性漸漸復甦,字字珠璣,扣開了他緊閉的心門,你不想知道真相麼?不想了卻心願麼?你是九毒,縱然如今做了冷厲清傲的天門掌門,你依然是九毒,是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乞丐,亦是那隻慧黠爽朗的小狐狸,你能回去的,一定能回到從前。
九毒凝神望著那雲海靜默了許久,終於,他淡淡一笑,肅然又釋然地開了口:“小呆瓜,你且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他說著回過頭,直視著夜螢的眼睛,目光異常清澈:“……待我將新毒煉製完成,便隨你下山。”
“好兄弟!”夜螢喜上眉梢,不禁長長地吁了口氣,立時淺眸微動,漸入笑意:“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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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州烽火高燃,龍鼎聯盟起兵不到三個月,天下已是一片崢嶸硝煙,名州因作為供給糧草兵械的大後方,終日城門緊閉,暫未受到滋擾,其餘州郡已悉數捲入戰亂之中,大宗南部以宣州為中心,簏州、平州、壁州、孝郡、照郡、月環山脈皆是戰馬嘶嘯,兵動千里。
連翹混在一群體弱多病的難民中,風塵僕僕趕到宣州城外,這些難民來自麓州,多半為老人孩童,連翹在途中與他們相遇,遂放棄獨行,將夜螢帶來的駿馬馱上兩三個骨瘦如柴的黃口小兒,一路步行走到宣州,途中還兼顧為難民們治病療傷。
“看!前方便是宣州城了!”連翹湊近馬背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孩童,輕聲嘆道,“你再堅持片刻,待入了宣州城,咱們便有吃的了!”
“恩……”那孩童在昏睡中低喃一聲,下意識地舔了舔舌頭,連翹難過極了,他已將銀子全數接濟了這些難民,但他們依然無法吃飽,世道混亂,若非進城,在荒郊野外是很難找到落腳之處的。
“轟隆隆——”霎時間,遠處傳來一陣戰馬急行的響動,連翹大驚,忙高聲招呼道:“有兵前來,快躲到路邊的草叢中去!”他們一路行來,常見兵馬疾馳而過,其中不乏龍鼎聯盟的軍隊,亦有朝廷衛軍,還有眾多江湖草莽,面對這些強兵悍將,手無縛雞之力的難民們惟有迅速避讓,才不會被急奔的戰馬踏成肉泥,聽聞連翹這一聲高喝,老人孩子忙不迭地躲避開去,剛一藏好,隆隆的馬蹄聲便如驚雷般席捲而至,頃刻激起一片遮天蔽日的塵囂。
“駕——”來者竟是數十名身著黑衣的悍將,個個冷俊魁梧,身姿矯健,當先一人似是眾人統帥,躬騎墨色寶馬,身披玄甲戰袍,劍眉星目,長鞭高揚,策馬飛馳而過竟如戰神一般,渾身上下湧動著一股強悍凜傲的殺氣。
連翹抬眼窺探,腦子裡“嗡”地一下,還來不及發怔,他便條件發射一般霍然站起,儘管只有電光石火的一瞬,他也絕不會看錯,那當先之人,除了沈猶楓,不會再有別人。連翹未假思索,當下抬足翻身上馬,向驚惶的難民們叫道:“在此等我!”說完衝上大道,追著那隊人馬急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