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個一塌糊塗法?”宋美齡又問。
周赫煊見眾人都在注視著他,無奈地笑道:“這場戰爭,毫無疑問是蔣總司令挑起來的,各方勢力正在透支中國的國力,打一場自晚清以來規模最大的內戰。中央軍打得一塌糊塗,地方聯軍同樣打得一塌糊塗。如果不是馮玉祥‘功高震主’,引起閻錫山的忌憚,中央軍早就被趕出河南和山東了。一旦地方聯軍打到江蘇、安徽,蔣總司令只有通電下野這個選擇。好在閻錫山目光短淺,毫無氣度可言,現在雙方打成了僵局。”
宋美齡問道:“周先生覺得哪邊可以打贏?”
周赫煊道:“我只能說,地方聯軍內部矛盾太多,看不到什麼獲勝的希望。”
“周先生認為中央軍會獲勝?”宋美齡喜道。
“只能如此。”周赫煊聳聳肩。
甘格霖太太突然打斷道:“今天我們不談政治,只聊藝術和文學。”
徐志摩道:“我很喜歡明誠兄最近那首《遠和近》,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寫得太美了,耐人尋味。”
“比不上志摩兄的《再別康橋》。”周赫煊跟徐志摩互相吹捧起來。
史沫萊特突然說:“周先生,湯因比教授最近連續發表了兩篇歷史論文,他說是跟你聯合撰寫的。你能講講這個嗎?”
“當然,”周赫煊笑道,“湯因比先生把這一系列論文稱為《歷史研究》,我更喜歡把它叫做《人類文明史》。世界上有數百個大大小小的國家,我們可以按照不同的文明來劃分。比如東亞就屬於中國文明,朝鮮、日本、越南等國,都是中國文明的分支文明。每個文明具有起源、成長、衰落和解體的共性規律,現有主要國家可以歸納為三個模式,分別是希臘模式、中國模式和猶太模式……”
周赫煊大談人類文明,這對眾人來說都是比較新鮮的概念。由於聽眾屬於歷史小白,周赫煊儘量做到深入淺出,不講那些拗口的專業術語,只舉出各個文明有趣的例子,把這些當做歷史小故事來講。
比如希臘城邦、羅馬帝國的覆滅,這些就讓在座的洋人很感興趣,隨便再甩出幾個柏拉圖、蘇格拉底的秘聞趣談,便能立即獲得滿堂彩。
沙龍,屬於上層圈子的玩意兒,也是揚名的最好途徑。
周赫煊完全成為這場沙龍的主角,參加聚會的眾人再回去一傳播,立即就讓周赫煊的名聲再度響亮上海洋人圈子和文化圈子。
史沫萊特後來在《東方見聞錄》中寫道:“他(周赫煊)是沙龍里的寵兒,他高聲談論著最前沿的歷史學術觀點,卻能讓對歷史並無瞭解的人聽得津津有味。他身上有一種氣質,就好像太陽在發光發熱,沒有人可以忽視他的存在……”
386【私賣煙土】
杜月笙做事不僅漂亮,而且還很迅速。
僅僅只用了三天時間,張達民便被上海法租界巡捕房抓獲,然後移交給上海地方法院審判,罪名是偷盜財物、販賣煙土。
南京國民政府初期,對吸食和販賣鴉片並未完全禁絕,而是把這個當做一項重要稅收來源。其規定有三:第一,禁止進口外國鴉片,內地鴉片須有合法執照的公司收購,零售經銷商也要上交印花稅;第二,吸鴉片的人也要辦執照,否則就是違法抽大煙,而且菸民的稅收比普通人更重;第三,由政府創辦戒菸所,嚴責民眾戒菸(這條屬於扯淡)。
也即是說,杜月笙、黃金榮和張嘯林合辦的三鑫公司,壟斷上海鴉片生意,從法律上講完全屬於正規合法的,只不過需要徵收重稅。
由於社會上反對意見很大,“鴉片公賣”政策在1928年夏天就停止了。三鑫公司的業務也從公開合法,逐漸轉為地下非法,實際情況沒有任何改變。
更搞笑的是,杜月笙還是上海禁菸委員會三大常委之一。
讓上海最大的鴉片貿易頭子,擔任上海禁菸委員會常委,這項任命頗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
如今三鑫公司已經準備“結束”非法業務,轉而涉足“醫藥”領域,專門生產嗎啡等“藥品”,說白了就特麼一製毒工廠。前上海警備司令、現上海保安處處長楊虎(常凱申的拜把子兄弟),專門負責保護三鑫公司的生意,公司需交給中央財政部長一定回報(1932年定為每年300萬美元)。
注意,這些錢是交給財政部長宋子文,而非交給中央財政部,是不走政府公賬的,全都被某些人私下瓜分了。
每年300萬美元的花紅,這還只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