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瀚海在家鄉時,也曾做過知縣家的西席,當時看那府中景緻,已覺十分的富貴了。如今這一路行來,方曉得古人說的,坐井觀天是何意。走不完的曲折遊廊,穿不盡的錦繡畫堂,看不夠的奇花異草。那瀚海驚的疑似入了仙境一般,早不知東西南北了。 他與郡王本不是正經的親戚,只因他父親與郡王幼時極為要好,兩家大人無意中閒談時,道是祖上有些個牽連,這才認下了親戚。當日,他家還算是殷實。後來父親病逝,便漸漸的衰敗下去。去年家中失了火,他母親驚嚇過度而亡。瀚海身無長物,原打算投奔兩位姐姐,無奈被姐夫所不容。長姐只得將自己的首飾俏送與他,暫解他的燃眉之急。二姐生性懦弱,被丈夫喝罵幾句,便只有哭的份兒。瀚海不忍姐姐受氣,狠一狠心咬牙離去。所幸還有個舉人的名頭,多虧一個朋友向知縣推薦,讓他做了小衙內的西席。瀚海得以安身,自然是盡心盡力的教導。 誰知不上半年,他便被知縣的親戚給頂了下來。他那朋友也著實的仗義,邀他往家中暫住。晚間閒談時,無意中讓他想起了,還有這等的一位遠親來。半夜裡只管在床上烙餅。思付再三,不論成與不成,總是要試上一試的。想到此猛然坐起,瞪著窗外漆黑的天,咬牙切齒的立誓道:“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厲瀚海是恩怨必報之人。若此去得擁富貴,必報這三餐一宿之恩。定叫那些涼薄之人嘗我今日之苦!”說罷也不睡了,靠在床頭只等天亮。 次日一早,瀚海向朋友借了盤纏,馬匹,日夜兼程的趕赴京都天涵。 入得京來,找一間便宜的小店住下。到街上將郡王府細細的打聽一遍。回到店中沐浴更衣後,這才忐忑不安的尋上門來。 瀚海在花廳坐下,自由女使看茶上來。少時,便見兩個人個當先走進來。前一位是三十三四歲,體態微豐,眉目俊朗,面白無鬚的男子,後一位二十五六歲,眉眼柔和。看他們穿戴,面目,竟像是宮中的中貴。瀚海早已立起身來,因不曾見過閹人,暗地裡將那年長的男子偷望了幾眼。不想,正與他的目光撞在一處。只覺此人眼神犀利,心中一陣慌亂,忙將頭微微低了低。卻見在他身後,慢慢轉出一雙小小的絲履來。其時國中婦人,早已有纏足習俗。瀚海見那雙腳雖小巧可愛,卻分明是穿的男子的鞋。心中詫異,猛抬頭,張嘴瞪眼的“啊”了一聲,竟發起呆來。 你道何故?原來,那進來之人,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著一襲粉藍色雲雁細錦衣,腰繫綠絲絛,墜著一塊羊脂玉雕的並蒂茉莉玉佩。往臉上看時,容貌卻大大異於常人。肌膚特地的雪白,只比那上等的玉版宣還要白三分。一頭青絲竟成了深褐色,在頭頂盤了個小髻,腦後的全的披散下來。那雙美目彎彎如月,連瞳仁也是極淺的棕黃色,像極了琥珀。襯著臉頰上的淺淺梨窩,即顯得溫柔乖巧,又有十分的活潑在裡面。只是身材纖細,似有不足之症。 瀚海思付道:“果然人言不虛,這位小公子生的異於常人。”正想著,聽得耳畔一聲輕笑,猛地回過神來,見那小公子正望著自己發笑。瀚海只道他輕視自己,面上竟有些發燙,人也拘謹起來。那小公子似窺破他心事,向他拱手道:“這位兄臺莫要介懷,你方才盯著小弟看了半日,我笑你一笑也算是扯平了。”一面說,一面請他坐了。 那中貴對瀚海道:“這是我家四公子。”瀚海一聽,忙欠起身子拱手道:“四公子好。”那小公子滿面帶笑的用手托住道:“兄臺快休如此。小弟名喚芳華,只叫我的名字便好。小弟年幼,於家鄉之事不甚明瞭。不知兄臺家中一切可安好?”瀚海聽他如此說,知道他並不十分信自己。因見他年紀尚小,不知道也在常理之中。心下也不怪他,正要細細說明,卻聽見外頭一片喧譁,腳步聲紛亂而至。 那中貴微一蹙眉,向著左芳華躬了躬身,邁步往門前查探。尚不曾立穩,三公子的侍童九江,領這幾個家人飛奔而來。兜頭撞見井時鳴走出,一時哪裡讓得開去,劈面撞將上來。時鳴眼疾手快的將他肩頭往下一壓,沉了臉低聲喝道:“放肆!四公子正在會客,大呼小叫的做什麼?”九江與那幾個家人一見是他,把先前的喜悅之情拋到了腦後,嚇得臉也白了,竟忘了回話。時鳴方要問他,聽得芳華在裡面發問,瞪了九江一眼,帶了他進去。 瀚海見那九江對時鳴很是懼怕,心裡便曉得,此人在王府中身份絕非一般。因此,又將他偷望一眼。 芳華忍不住笑道:“伴伴你莫在嚇他了。”又喚九江至跟前道:“出了何事?三哥哪裡去了?”九江瞟了一眼時鳴,弓著身子規規矩矩的道:“回四公子的話,廣運門前放榜,三公子中了第一甲第五名進士。”芳華霍然起身,雙目睜得渾圓,面上竟起了一層紅霞,抓了他的手急問道:“果然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