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郎中置之不理,含笑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出到街東,迎面第一家客店是鴻福客棧。小
驢兒從容地踏入店前的廣場,在拴馬樁前停步。
龍郎中滑下驢背,一面解馬包,一面向接過繩的店夥道:“夥計,把驢兒上廄。在下要
在貴地耽擱兩集日子,好生照顧著草料。勞駕。給我來間上房。”
所謂上房,只是一列單人住宿的房間而已。趕集的遠客,除了與集上店號往來的商販
外,客人大多住統,住上房的人不多,因此上房的數量相當少。
龍郎中所住的上房,是後院上房中最外側的一間,側面有偏院,十來株高與屋齊的槐樹
散落在院中。
他前腳住進上房,後腳便跟來了一箇中年生客,住入隔鄰的上房,隔鄰而居,看上去像
是販賣牲口的牛馬販子。
天色早哩!龍郎中洗掉一身風塵,換上一套乾淨衣褲,青直綴不加腰帶,腰內藏插著一
排飛刀的皮護腰,衣領後插著竹簫,端了把椅子在廊上坐,小木桌上擱著茶壺茶杯,他的雙
腳穿了快靴,高高地擺在另一把椅子上,坐像極不雅觀,靜待即將到來的變化。
果然不錯,不久,人影亂竄,六個人踏入長廊,向他大踏步走來。
領先那人年在花甲開外,臉上皺紋不多,紅光滿面,鷹目、勾鼻、薄唇,三綹花白短
須。頭戴四方平巾,穿一襲天藍色長袍,高底靴,看去身材修偉,但腳下邁著四方步,風度
甚佳,確像富甲一方計程車財主。他就是平邱集的富紳,大爺邱士雄。
他的左首,是個四十來歲的大漢,穿一身白勁裝,外罩白絹長袍,大眼劍肩,海口短
須,擺出一付文質彬彬的神態,從容背手而行。他是二爺白英,為人足智多謀,本地的人都
知道白二爺是個笑裡藏刀可怕的人物。
右首,於三爺於鎮也換了一身海青長袍,搖身一變,變成了笑容可掬計程車紳。
後面三個中年大漢卻是勁裝的打扮,雄壯高大,佩劍掛囊,顧盼自雄不可一世,粗膀大
拳頭,高傲之氣凌人。他們是邱府護院保鏢,村中人叫他教師爺。
六個人緩步來到了龍郎中的桌旁,龍郎中巳含笑站起,向於三爺點頭,道:“於三爺,
咱們果真三生有幸,短短半天之內,三度幸會,不知這次又有何見教?同來的諸位,可否代
為引見?於爺從嵩高村追到平邱集,是否過份了些呢?”
他的神情如謎,像是真誠相晤,像是質詢,更像是找岔。於三爺堆下笑道:“兄弟是本
集的人,這次特與兩位兄長前來拜會老弟臺。”
“哦!不敢當,不敢當,小可剛剛到了貴地,還不曾按規矩前來拜會貴集的主事大爺
呢。”
於三爺分別向同伴引見,道:“這位是兄弟的大哥邱兄長士雄,徐州人氏,是本集的裡
正。那一位是兄弟的二哥,姓白名英,關柬人氏。”
龍郎中向兩人抱拳行禮道:“久仰久仰,幸會聿會。兄弟姓龍,名郎中,走方行醫濟
世,初臨貴地,尚請大力提攜一二。不久前在嵩高莊對於三爺多有得罪,尚請包涵。”
邱大爺不住向龍郎中打量,這時滿臉堆笑,拖過了木椅坐下道:“三弟已將嵩高莊的事
告訴老朽了,錯不在老弟臺,請不要介懷。”
“邱爺海量,兄弟十分感激。”龍郎中坐下答。
邱大爺清了清喉嚨,故意裝出一付委曲神色,道:“老弟臺是吃江湖飯的英雄豪傑,見
識多廣,而我……”
“那裡那裡,兄弟僅靠小技混飯餬口而已,那能與邱爺相比?邱爺雄據一方,早年定是
江湖大豪傑……”
兩人搶著說話,龍郎中說到這兒,邱士雄急急介面道:“老弟幸勿誤會,老朽早年在徐
州時,舍下耕讀傳家,安份守已,三年前方遷至本地開墾,只學了些兒防身拳腳,從未在江
湖闖蕩過。”
“哦!兄弟胡亂猜測,邱爺勿怪,看不出邱爺卻是祖上耕讀傳家的本份人,兄弟失敬
了,請諒解了。”
邱士雄似乎聽出龍郎中話中帶刺,但卻並不在乎,淡淡一笑,往下說:“老朽一生中到
過的地方不多,見識淺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