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毫無動靜,瓦頂的破孔中,確是有煙冒出,若有若無。令人感到
這座荒野中的破廟,無端地生出不祥之感。
他終於站在破廟前了,破院牆零落,居然還有兩扇斑剝的破廟門,奇蹟似地關閉得緊緊
地!
左首那棟小些的建築,不是村宅,而是一座放置枯骨的土屋,從破門中向裡看,可以看
到凌亂地堆放在裡面的枯骨和骷髏,有些早已變灰,有些早已腐爛了。
廟門上,隱約可以看出三個褪了色的字:山神廟。
在內地的一般山神廟中,是不會有院牆的,裡面也極少有主持的廟祝,他不管裡面是否
有人,伸手輕推斑剝的廟門,門應手而開。
他不由怔住了,大殿裡竟然有人。
大殿內破敗不堪,神龕早已倒塌,幾座斷頭折足的神像,凌亂地散佈在牆角里的灰塵
中。由屋頂破窟隆飄下的雪花,東一堆西一丘白皚皚地,靠殿口一帶,倒還可避風雪。地上
升起一堆熊熊烈火,五個怪形惡狀的人,正坐在倒朽了的神像上,圍著火堆取暖,酒香撲
鼻,正在喝酒進食呢!
推門聲驚動了裡面的人,五個人全都冷冷地向闖來的不速之客注目。
他腳下略一遲疑,最後仍沉靜地掩上破廟門,挾著死狼大踏步透過院子,踏上大殷的臺
階,他對裡面的五個人不算陌生,有兩個一度曾是他的難友。
向外面坐的人,是個粗眉大眼的壯漢,怪眼泛起了笑容,放下口邊的盛酒皮囊,叫道:
“歡迎光臨,但你得把那臭山狗丟掉。”
中海看了看手中的老紅毛,默默地丟在廊下的積雪上,一面解手套向上走,一面掀掉皮
風帽,笑道:“老兄們,打擾了。”
左首是兩個瘦長大漢,一個左耳旁有一條刀疤,一個鷹鼻薄唇,右首第一人是個壯實大
個兒,黑髮,稀髭、高顴、灰眸,一看便知是個韃子。另一個纏頭、突睛、斜額、平鼻、闊
嘴,是散居於西寧府、西海、湟河一帶的蕃人。
五個人中,粗眉大眼的壯漢腰懸沉重的鬼頭刀,兩個瘦長大漢帶劍,韃子帶狹長的單
刀,蕃漢則帶彎刀,都帶有殺人傢伙,身旁都擱著包裡。
他摘掉風帽,現出了本來面目,一雙黑白分明銳利如劍的大眼,鼻直口方,齒白唇紅,
上唇留有八字形的乳須,臉色紅中帶紫近乎古銅色,臉部整個輪廓,充溢著男性的豪邁、粗
獷,和躍動的青春氣息。黑油油的頭髮,胡亂地挽在頂端,用一根青布帶綰住,一雙手又長
又大,掌厚而紅潤,指長而壯實。
他將木棍倚在門角,卸下大包裡,向兩個瘦長大漢咧嘴一笑,說:“兩位,三年多了,
你們還沒回到中原?怪事!”
耳門有刀疤的大漢呵呵怪笑,說:“咱們倆舊地重遊,剛到呢!但這時已不是任人宰割
的流犯了呀!”
“咦!你們認識?”上首的壯實大漢問。
有刀疤的大漢將酒囊拋給中海,說:“先坐下暖和暖和。”又向上首的壯實大漢笑道:
“不但認識,還是共了四個月患難的難友呢!這小子叫做龍中海,力大如牛,在肅州衛做苦
工,一個人可當十個人用。可是,他孃的沒出息,三年前兄弟和士豪兄逃獄,好意叫他一起
走,他竟然拒絕,甚至還想阻止咱們哩。”
另一個瘦長大漢站起伸伸懶腰,不懷好意地說:“這小子很可惡,他阻止咱們越獄的理
由是怕連累其他的人,幾乎壞了咱們的事。”
又向中海說:“小子,我邱士豪始終記得你那天的嘴臉,太爺這人一向片呲必報,今天
太爺要教訓你一頓,你好好喝兩口酒擋擋寒,等會兒你就不會冷了。”
龍中海接過酒囊,咕嚕嚕喝了幾大口,交還酒囊冷笑道:“老兄,你不找我,我還要找
你呢!你倆走了不打緊,在下可替你們捱了一百皮鞭,在下捱得起打,但你們可曾為旁人想
過?”
“哈哈!咱們這些江湖亡命,除了自己以外,從不替別人打算的。”邱士豪怪笑答。
中海往院子裡走,一面說:“因此,有兩個可憐蛇被打得一死一殘廢,我相信你老兄必
然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