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過去,哪裡還能尋得見人咧?至於東西南北大帝,法力高強無比,各率重兵鎮守一方,氣象端嚴,皇威浩蕩,雖名受凌霄寶殿天帝轄制,實則並不為其任調遣用。天帝麾下,勉強能輔佐自己的神仙,算來除了那些庸庸碌碌、唯唯諾諾之輩,便只有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罷了。太上老君是護鼎大臣,位高權重,為人沉穩厚重,無論是哪一位天帝輪值,皆用心用力、不怠輔佐,儘可能維護三界平寧安定。太白金星頗多圓滑,然用意目的,和這位老夥伴卻是一般無二。
那龍族接連獲勝,未免就得意忘形,卻因此做下一樁極糟糕的事情:在蝦兵蟹將之中,有十二名水族將軍最為驍勇善戰,龍王為了嘉獎其功,便將逃回的天帝寵妃改嫁它們,並在最接近九天的山峰之上舉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這般做法,大違禮俗,就連妖界袖手旁觀湊熱鬧的精怪妖物,聞訊也莫不連連搖頭,道:“那老龍王作真是昏了頭了,如何做出這等荒謬羞恥之事?這般一來,豈非正將自己也擺到了不堪地步,和那天帝有甚區別。”遂有人斷言:“該龍族滅亡不遠矣。”果不其然,此事天地悚震,本推病不出的四聖天王紛紛啟門而出,魔禮青、魔禮紅兄弟分挾法寶,引領天兵掩殺各地離淵,只殺得該龍族丟盔棄甲、屍橫遍野,十二名水族驍將和十二名改嫁舊婦,悉數死於亂軍之中。老龍王此刻方知自己犯下彌天大禍,悔之晚矣,逃遁不得,只好關門*而故。餘下族遺,到處流亡,天帝屢派密探追兵緝剿。幸賴此後凌霄輪值換班的時刻已到,惡帝不得不交出玉璽,落凡投胎歷劫,明帝穩坐朝堂,撥亂反正,昭雪冤案:“龍王謀逆,固然違反大罪、恕難寬怠,然畢竟情有可原。該龍族一脈,十損其九,留下龍子龍孫惶惶不可終日,也算償罪得報,從此平罪息過,饒了它們。”剝奪“龍王”尊號,貶謫為都督,也不準居住水淵,從此就是陸上雲中之龍,專在江湖各地巡遊,懲奸除佞、懲惡揚善,待功德積累得圓滿之時,可光復其榮耀,再稱“龍王”。百姓蒙此龍恩惠,紛紛立廟祭祀,初時廟宇牌匾,皆書“龍都督廟”,後來因為覺得拗口,又感覺如此稱呼,委實不甚公正,所以到了最後,還是添了一個“王”字,又將“廟“改為“府”,叫做“龍王都督府”。
待玉門道人說道十餘日前的一樁罪過時,韓寶雄終於堅持不得,垂頭喪氣,擺手道:“你別唸了。”玉門道人冷冷一笑,旋即面如桃瓣盛開,向烏老鼠遞出一個眼色。烏老鼠會意,跟著補上一句:“此番若迷小鎮得金一千兩、白銀五千兩、明珠二十顆。”韓寶雄怒道:“叫你們別唸了,你們還嘮叨什麼?”玉門道人咦道:“哎呀呀,反倒責備我們的不是了?家主人,您說此人的行為,算不算潑皮無賴,是英雄還是狗熊?”墨高雲頷首笑道:“韓寶雄,如今罪狀歷歷赫赫,不能遮掩,你還有有何冤枉可言?”韓寶雄臉如土色,緘默不語,半晌方才仰天長嘆,道:“我一直奮勇衝先,從來不懼勞苦,自以為始終是為社稷效力,替國家懲罰暴徒,孰料卻被若迷小鎮給利用了?”墨高雲道:“所謂苛政猛於虎也,苛政之中,最為可怕者便是賦稅。每年朝廷布羅諸州郡縣的賦稅指標可不少,分攤地方,除了極為富庶之地,哪一方百姓不是叫苦連天、怨聲鼎沸?若迷小鎮也是如此,既要受朝廷徭役,又免不了九王爺和八王爺各自私下安設的賦稅,所以一旦九王爺許諾好處,道他們若能從四方搜掠金銀財寶,便可免除此鎮百年徭役賦稅,他們豈能不動心?做了第一次壞事,或尚會心中愧疚、良心不安,但接著做了第二次、第三次壞事,好人也變成了惡人。”先前執握大戈的女子淡淡道:“百年賦稅?簡直可笑,如此朝代,如這般繼續下去,怕是十年也堅持不得,奈何敢言說百年?”墨高雲揮揮手,中年美婦推著輪椅朝前近挪數步,道:“韓寶雄,將汝等關押於地牢之中,須臾要受斬首大刑,你可服氣?”韓寶雄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背後紛群兵卒卻似砸開了鍋,哭泣道:“我們不服,我們不服,以前作為,皆是依照將軍之令,若是不從,即被軍法處置。如何可判我等如此重刑?”墨高雲臉色倏變,籠罩一層淺淺的烏黑黯晦之色,沉聲道:“被人脅迫,便可胡作非為麼?何況你們殺戮之時,個個如狼似虎,對老百姓哪裡存半點憐憫慈悲之意?都押下去,待刑堂堂主擇時發落。”墨家徒眾叫道:“午門斬首,懲惡揚善。”韓寶雄本性不壞,委實自感罪孽深重,周圍群情激昂,愈覺不堪,默默向地道口走去,顯是願意任人誅戮。其餘兵卒怕死,卻喧囂呱噪起來,抖動著鎖鏈“哐啷啷”響動不停,哭喊道:“冤枉,冤枉啊。”有人拉扯韓寶雄,要他再討要說法,韓寶雄心煩意亂,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