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諸位神仙降臨人間,小王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天富星道:“千歲客氣。”然後面一員大將卻毫不客氣說道:“本來就不是來你的,何必勞你迎接?”八王爺聞言,登時錯愕,臉色頗為難看。天富星咳嗽一聲,解釋道:“千歲,我們雖然是神祗不假,可你若以為我們是如今凌霄寶殿那位昏君座下之‘神仙’,那此二字便不敢承當。”見八王爺詫然不解,他也懶得對此凡俗之人多加唇舌,轉身對那漢子道:“李兄弟,汝等才能樊籠脫出,胸中必是憋著一肚子悶息,卻也犯不著有失風度,竟對別人無甚好氣。”那漢子眉頭微蹙,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轉身朝著地上便擤出一灘鼻涕,呸道:“我‘天平星’素日天不怕地不怕,想對誰混賬便對誰混賬,老林,你少來惹我。”大金翅鵬嗟嘆不已,搖頭道:“我不惹你就是。”旁邊另一名臉色靛青之鬥天神將怪眼斜睨,哈哈笑道:“天平星萬里長弓李振波,脾性臭烘烘,同咱們一併關了多少年。我們尚能平心靜氣,他卻被慣養成炮仗筒子,脾性極烈。”天富麗星急忙遞出一個眼色。那神將渾無在乎,道:“我可不怕得罪他。大老爺們,要是被嘮叨兩句便要耍拳弄腳,心胸忒也狹窄,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咧?”李振波怒道:“你地平星少來撩撥我打架,我偏不上當。且說了,被責罰石像禁錮之刑,雖然度日如年,然我只去調息養神,氣血波瀾不驚,靈魂愜意舒適。”靛青臉笑道:“那才怪!想糊弄我一枝花蔡雪農麼?整日價或唉聲嘆氣,或咒罵抱怨,或昏昏萎靡,或歇斯底里的究竟是誰?” 他幾個交相辯論,語氣不一,天富星雍容穩重,天平星暴躁煊赫,地平星揶揄奚落,唯餘下最後一人沉默寡言,無動於衷,其冷漠之狀,和古狐頗有些類似。只是古狐莫名入魔,邪氣籠罩之下,性情好象虛偽開朗些,竟似反不及此人愈顯冰陰。
天平星陡然冒出一句:“要說誰叫我火大,便是那位討厭的飛天豹子萬閣眾,此人施念揭咒法訣之前,先在我腳下撒了一泡尿,便是現在,腳底下還是燻騷無比。”原來萬閣眾早在天界之時,便和天平星不合,論述淵源,其實乃是一樁小事。三千鬥天神將尚未揭竿起義之前,每隔百年都能在崑崙之巔參加神仙宴會,由西王母做東,諸天大帝供應採辦物什,山珍海味、鮮果佳餚,可謂盤列錯案,不勝列舉。地魔星萬閣眾曾和天平星李振波並肩而坐,兩人都是好勝性格,口舌都無退讓,宴至中期,唇槍齒劍已不過癮,不覺便鬥起酒來以論輸贏。說來也是飛天豹子萬閣眾不厚道,竟然耍賴促狹,開玩笑開過了頭,待李振波如約喝下十八大杯的海量水酒之後,他卻藉口“喝酒一杯,漏了大半”為由,板著臉堅辭不飲,便是旁邊看熱鬧的神將縣官亦屢諫無效,結果竟因之惹得天平星李振波勃然大怒,索性翻臉潑皮,趁著酒勁大揮老拳、炫逞威風。若換作天富星林高揚、地煞星呂伯涉等人,見鬧至如此地步,便喝了酒罷。偏偏萬閣眾不是省油的燈,哪裡肯示弱,眼見對方大呼小叫、氣勢洶洶,自己也隨即擺開架勢“迎戰”。他雖沒有灌下同李振波訂約的十八大杯仙釀酒水,然在此之前,亦按照神界的規矩,端著酒杯同其餘神祗走過一圈車輪,腹中飽飲,正因撲騰不歇的酒力而產生一股難以按捺之躁動,是以三分惱怒、七分爽快地便陪著李振波搬弄招式,揪鬥成團。兩人皆鬥得性起,最後喘息連連,任誰一旁解勸開導也渾不理睬,最終隨著磕絆滾倒於地,竟如長葛粗藤般緊緊貼糾著滾到了主座西王母和西華聖尊跟前,唬嚇得二人推杯丟盞,慌不迭往後急急退避,又撞倒了豎立於後的崑崙彩雲屏風。
那時幸賴西王母和西華聖尊都是得道大仙,天界重神,性情溫和,寬宏大量,所以對此兩位膽大妄為之鬥天星宿不予追究其責,呵斥一番,令黃巾力士壓著他們各去洞府歇息,重新佈置酒席,神宴盛會依舊繼續。然地魔星飛天豹子萬閣眾和天平星萬里長弓李振波廝殺打胡鬧一事,立時紛紛揚揚廣博出去,傳為天界笑柄。兩人清醒以後,想起大神仙大會的荒唐之舉,莫不後悔頓足,又不約而同責備對方心胸狹隘,不容退避忍讓之事。雙星因此便結下芥蒂,誰也不肯釋懷,以後彼此見了面,多是先漠然不理睬,接著又隱忍不住而相互嘲諷,待飛天豹子萬閣眾佔了上風之後,李振波惱羞成怒,就約著他避開大夥兒“後面談談”。談完回來,眾神觀之,無不竊笑,但見雙方莫不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委實荒飾體統。昨日天富星陪著古狐追蹤井東寨妖匪,萬閣眾隨著呂伯涉、艾龍、龔腆等人施援解脫天平星、地平星和另外一位鬥天神將。佈列施法之時,驀然想起自己和李振波的舊日恩怨,忍耐不住,卻待石像化解一半之時,一邊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