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百姓蔓延在長長的山路上,雖然麋竺已經再三催促他們加快步伐,然而一堆老弱病殘又怎麼可能走得快?雖想過拋下百姓獨自逃生,卻被那婦人之仁的甘夫人阻止了,只急得麋竺大汗淋漓,卻又毫無辦法。
我、雁兒、小五還有古言修也夾雜在這堪比烏龜的逃命隊伍中,看著浩浩蕩蕩的人馬,我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
“形勢不妙啊!我覺得我們還是單獨行動比較安全。”古言修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輕輕說道。
對這句話我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然而看到前面甘夫人和糜夫人的馬車又有些猶豫。趙雲堪稱忠誠的代表,如果知道了我拋下兩位夫人獨自逃生,會有怎樣的想法?
他定定地看著我,似乎看穿了我,不禁深深一嘆。
“沒想到你會陷得這麼深,可是別忘了,說到底,這個世上,能保護你的只有你自己,難道你忘了呂布的事情?”
我渾身一個激靈,彷彿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不是早就嘗夠了為一個人拋棄自我的苦麼?為什麼竟然還要重蹈覆轍?
心底凝成了寒霜,現在才發現我的感情已經放得太深,深得叫我害怕,一股想逃的衝動突然湧上心間。
“好,我……”
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聲淒厲的大喊:“曹軍來了——”
山野中頓時像炸開了鍋,霎那間哭喊聲平地而起,驚慌失措的人們開始不顧一起奪路而逃,你推我攘,甚至為了奪路而自相殘殺。
弱小的人們被推倒在地,人們毫不留情從他們身上踩過,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整個兒變了形,再也看不出人的樣子。男人推開了女人,父母放開了兒女,什麼親情愛情,一瞬間變得什麼都不是,擋我者死,一副萬夫莫敵的洶湧氣勢,怎麼就沒見他們對曹軍那麼豪氣沖天?
我卻沒有功夫為他們感到悲哀,因為我和雁兒、小五以及古言修被人流衝散了。
我徒勞地想要找到他們,然而原本留守的軍隊就不是劉備軍的精銳,再加上此時人心惶惶,求生的意志戰勝了一切,那少得可憐計程車兵被人流一衝,根本就不可能組織起像樣的抵抗,甚至在人群的帶動下鬥志渙散,帶頭抱頭鼠竄去了。這個地方已經完全不存在“秩序”這樣東西。
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中,一旦走散,根本就不可能再找得回來——
當我領悟到這個道理的時候,身邊已經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了,不僅沒有認識的人,甚至連士兵都看不見一個——也許他們害怕被敵人認出來,已經脫下了軍衣也說不一定。大隊人馬向前湧動著,並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目標,而是被人流推著不得不走,想要站定腳跟的下場只會被人踩成肉泥,我只能無助地,毫無目的地跟著人們奔逃。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我只知道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卻越來越重。我知道曹軍不會對平民百姓手軟,漫山遍野的屍體越積越厚,我拼命奔跑著,肺脹得幾乎要爆掉,嗓子眼裡似乎有火在燒,心跳得數也數不過來,渾身大汗,卻止不住地發抖。
腳越來越軟,終於,再也支援不住,我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
身後的曹軍如狼似虎,哀嚎慘叫響徹天際,我眼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在我面前倒下,用盡全力想要站起來卻是徒勞無功。
獻血飛濺,眼前閃動的全是陰森森的刀光,獰厲的笑聲在我耳邊迴盪,我竟有些閃神,迷迷糊糊似乎回到了我剛開始的樹林,一樣的屠殺,一樣的恐怖血腥。
突然一盆溫水潑到我面上,我一下子清醒過來,伸手一摸……
哪裡是什麼溫水,分明是一頭的人血,膩膩的,濃烈的血腥讓我眩暈,更有一股當場狂吐的衝動。
然而我終究沒有吐出來,因為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已經從半空中狠狠地劈了下來,彷彿一匹光練閃動,我的眼前一片雪白。
從未感覺死亡如此接近,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一個名字卻那麼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子龍——
我好後悔!
慘叫聲如預料般響起,卻不是出自我的口中。我猛地睜開眼,只看到曹兵飛跌開去,身首異處。
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我的腦子裡還是混沌一片,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出現在我耳邊。
“芷柔!”
我渾身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凝神看去,在我身邊的,抱著我的,不是趙雲是誰?
他的白袍已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