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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出馬啦!”中年人道:“馬隊長這兒,是出頭條新聞的地方,別人來,我不放心。”“老於,很有積極性嘛!”馬瑞蓮讚揚著,又一次用她的手,拍了那主編的肩頭,主編小臉煞白,像怕冷一樣,緊緊地縮著脖子。後來我才知道,這個編輯著八開對摺油印小報姓於名正的中年人,曾經是省委機關報的社長兼總編輯,一個大名鼎鼎的右派。“今天,”馬瑞蓮說,“我真要給你一個頭條新聞。”她深情地望了文質彬彬的於正一眼,把手中的菸捲兒滋滋地吸到燒痛嘴唇的程度,然後“啪”地一聲吐出去,讓煙紙和殘餘的菸絲分離——她這一手絕活,會把撿菸頭的人氣死——她噴吐著最後一口青煙,問配種員們:“都準備好了嗎?”配種員們舉起配種器,無聲地回答著她的問題。血液湧上她的臉,她搓著手,激動不安地拍了拍巴掌,然後又掏出—條手絹擦了擦手上的汗水。“馬精,誰是馬精? ”她大聲地問。那個端著馬的Jing液的配種員往前跨了一步,聲音在口罩裡顯得窩窩囊囊。“我是,我是馬精。”馬瑞蓮指指那頭牛,說:“你去給它,那頭母牛,把馬精授進去。”配種員遲疑著,他看看馬瑞蓮,又看看身後那四位同行,好像要說什麼話。馬瑞蓮道:“還站著幹什麼?幹這種事兒,趁熱打鐵才能成功!”配種員眼裡流露出惡作劇的神情,他大聲說:“馬隊長,我遵命!”配種員捧著裝有馬Jing液的授精器,飛快地跑到母牛背後。當那配種員把器具插入母牛的產道時,馬瑞蓮的嘴巴半張著,呼呼地喘著粗氣,好像那一管子馬精不是授給母牛而是授給了她。然後,她乾淨利索地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她命令牛的精子去包圍綿羊的卵子。她讓綿羊的精子和家免的卵子結合。在她的指揮下,驢的Jing液射進了豬的子宮,豬的Jing液則冤冤相報般地射進了驢的生殖器官。 場報主編的臉灰溜溜的,嘴巴咧著,很難說他是想放聲大哭還是想放聲大笑。一個女配種員,端著綿羊Jing液的那一位,她的睫毛彎曲著,眼睛不大,但黑亮無比,幾乎沒有多少眼白。她拒絕執行馬瑞蓮的命令,把配種器扔在搪瓷托盤裡,摘下手套,拉下口罩,露出她的汗毛很重的上唇、白皙的鼻子、和線條優美的下巴,憤怒地說:“簡直是惡作劇!”她講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聲音清脆悅耳。 “放肆!”馬瑞蓮雙手拍出一聲脆響,流沙一樣的目光撒到女配種員的臉上,她陰沉沉地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戴的”她用手做了一個摘帽子的姿勢 ,“不是‘手提帽’,你是極右派,是屬於永久性的、永遠摘不掉帽子的右派,對不對?!”女配種員的脖子像經了嚴霜的草莖,腦袋無力地垂在腦前,她回答道:“您說的對,我是極右派,永久性的。但是,我想,這是兩碼事,科學和政治,是兩碼事,政治可以翻雲覆雨,可以朝秦暮楚,可以把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但科學卻是嚴肅的。”“住嘴!”馬瑞蓮像一臺瘋狂的鍋駝機,空咚空咚跳動著,喊叫,“我決不允許你在我的種畜場裡,繼續放毒。你也配談政治?你知道政治姓什麼?你知道政治吃什麼?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線!脫離了政治的科學就不是科學,在無產階級的辭典裡,從來就沒有超階級的科學。資產階級有資產階級的科學,無產階級有無產階級的科學。”“如果無產階級的科學,”女配種員孤注一擲地、大聲地打斷馬瑞蓮的話,“如果無產階級的的科學硬要逼著綿羊和家免交配並期望著產生新的物種,那麼我說,這無產階級的科學就是一堆臭狗屎!” “喬其莎,你太狂妄了!”馬瑞蓮牙齒打著顫說,“你抬頭看看這天,你低頭看看這地,你應該知道天高地厚!你竟敢說無產階級的科學是臭狗屎,反動透頂啊!單憑這一句話,就可以把你關進監獄,甚至槍斃!看你這麼年輕,漂亮,”上官盼弟變成的馬瑞蓮降低了調門說,“我放你一馬,但是,你必須給我把授精任務完成!否則,我可不管你是什麼醫學院校花還是農學院的校草,那匹蹄子比臉盆還大的種馬我都制服了,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你!” 場報主編規勸道:“小喬,聽馬隊長的吧,這畢竟是科學實驗嘛,人家天津郊區,把棉花嫁接到梧桐上,水稻嫁接到蘆葦上,都獲得了成功,《人民日報》白紙黑字登著呢!這是一個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時代,是一個創造人間奇蹟的時代,既然馬和驢交配能生出騾子,誰又能擔保綿羊和家兔交配不會產生新的畜類呢?聽話,去吧。” 醫學院校花、極右派學生喬其莎臉漲得通紅,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她執拗地說:“不,我不,這違背基本常識!” 場報主編道:“小喬,你好糊塗啊!” “不糊塗就打不成極右派了!”場報主編對喬其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