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把稅收承包出去。司法權還在我們手裡,稅收的最終裁判權還在我們手裡。也就是說:任命他們的權利在我們,撤換他們的權力也在我們。除了法律之外,我們可以明文規定:在什麼情況下我們維護包稅商的承包權,在什麼情況下我們剝奪承包權,重新將包稅權轉售。一旦包稅商失去承包權,預先給我們繳納的承包款我們並不退還。
商人是追求利潤的,為了避免失去包稅權,他們只能在法律許可的情況下,在我們劃定的框架內,精心經營城市。這樣,我們不具體參與徵稅過程,百姓的怨恨不在於我們,而我們卻能隨時隨地的行使對稅收的監督權,撤換權。”
士匄再問:“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剛才說,只要下功夫經營城市,承包商們總會有收益,如果這收益太大了,豈不便宜了那些奸商?”
趙武回答:“誰投資誰受益,天經地義。我們已經拿了好處,總要給別人留點湯水吧?再說,我們大可每年年底,根據全年的稅額,重新調整下年的承包額。或者以某個額度承包出去,卻要確定一個承包期限,到了期限,再用新的承包額,重新進行招商,讓商人們競爭承包。”
士匄拍拍手,嘆息“趙氏能夠在短短時間內重新崛起,不是毫無原因的啊!我沒問題了,其他人還有問題嗎?”
魏絳笑著補充:“我原本以為自己的戰時經濟計劃,能讓國內集中所有力量贏得戰爭。但現在看來……武子剛才說的,其實我並沒有完全聽懂,但我知道一件事:我晉國第一經營能手,還是趙武子。他認為此事可行,我既然不懂,那就由他折騰吧!”
其餘正卿對魏絳這話一起點頭,悼公笑著做“結案陳詞”:“商稅與農耕的事情,寡人都交給司徒趙武子了,看來趙武子乾得很不錯。今年年底,我們會拿到部分城市的全年稅款。明年年初,全國稅收都承包出去,我們會預先拿到全國的當年稅款。如此,這場戰爭,我們只要堅持到年底,明年,我們就可以用兩年的稅款打一場大仗(其中包括部分城市當年稅款,以及預先拿到的全國第二年包稅款)。武子的計劃我很滿意,照此實施吧!只是武子啊!你現在的精力似乎全在商業上,但寡人記得你家的墾荒工作做得不錯,司徒這個職務,除了商業還有農耕,武子還要在農耕事務上多費點心,國家現在缺糧啊!”
亂了,一場討論出兵的政治局會議,成了趙武的個人表演。如今,表演完畢的趙武準備鞠躬告退,他邊撤邊解釋:“做什麼事都要先有錢。我改革貨幣,改革收稅制度,都是為了讓國家先有充足的資金準備。然後,有多少錢辦多大事。明年春耕,國家能在農業上做出多大努力,取決於諸位在戰爭之外,給我剩下多少資金。”
荀偃站起身來相送趙武,他偷笑著說:“小武,我們無論是決定今年出征,還是明年,都似乎輪到你家新軍當先出戰了。你出戰前,可要把後續工作安排好啊!”荀偃這句話,徹底打消了趙武因獲得甲氏新領地而帶來的歡樂,他仰臉向天,鬱悶的大喊:“戰爭!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出了宮城,邊往家中走,趙武還在琢磨贏頌的事情。說實話,他對這事總有點感覺難以接受………為什麼各家族都在交通外國,大家都對這種現象習以為常,卻從來不以為這種行為“賣國”?比如這次,把自家戰馬賣給秦軍,讓趙武感覺不舒服。但齊策卻認為趙武的想法不可思議,這讓趙武很不舒服。
仔細推究齊策的話,猛然之間,趙武想通了。齊策的話裡帶著濃濃的封建意識,他的話,其實每句話背後都隱藏著三個字:所有權。趙武是趙地的領主,他對趙地擁有完整的所有權,所以趙地與誰交易?交易的結果如何?收益如何?都與國君無關,所以他無需早請示晚彙報,無需懇求獲得行使權力的許可………因為他已經是趙地的全權所有人了,他有決定權。也正因為如此,晉國各家族與別國、哪怕是敵國做生意,也無需別人批准。而所謂的“別人”,他們對自家領地之外的領域,沒有管轄權,因此無權指責干涉。
至於說到賣戰馬給秦國人增強了秦軍的戰鬥力,以至於損害了……但趙氏因此獲得了糧食,同樣增加了趙氏的戰鬥力,秦國人不覺得增加趙氏戰鬥力是禍害了秦國,他趙武有什麼擔憂的?這只是一場平等交易而已。或許,秦國人也沒指望趙氏在戰場上手下留情。
突然之間,習慣了“被代表”的趙武感受到了“封建”………這是一種完全的自主。一時之間,領悟了這一切的趙武很不適應。
齊策在府門口迎上來,看到趙武的臉色,他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