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死得那樣的平和,不禁讓方姬懷疑,她的母親是否一點都不擔憂她未來的日子要怎麼過!
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自從母親為了生下她而跟孃家斷絕關係之後,她們家就從來沒有任何親戚來拜訪,即使她在百般考慮之後,打了電話告訴從不曾謀面的外婆母親去世的訊息,對方也只是冷冷的說:“我們家沒有這種不知羞恥的女兒!”
為什麼要這樣說她母親?為何要這樣絕情?她不懂!
每次從母親口中聽到她跟父親相遇的過程,在悲傷的面容中,她仍可以瞧見母親不後悔的執著。
即使現在日子過得這麼苦,母親仍總愛抱著她笑道:“我只要有我的小公主就覺得很幸福了!”
母親因為希望她能像小公主一樣的無憂無慮,所以將她取單名為姬,方則是母親的姓氏。
她從不說父親到底姓什麼、叫什麼!
“我立誓不告訴任何人他的姓名,所以我也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方姬無法理解,“我又不會去找他!”
每次方姬只要對兩人的故事有質疑,或對兩人的做法不予苟同的時候,母親總是以微笑帶過,接著就將目光調往遠方,進入方姬無法踏入的世界。
懷裡抱著母親的骨灰,方姬睜大一雙空洞的眼,想著她母親的表情會如此平靜,是不是因為那從未謀面的父親來接她走了?
“小雞……小雞……”恍恍惚惚,方姬似乎聽到了母親的聲音。母親總是這樣帶著戲謔的口氣喚她。說黃茸茸的小雞跟她最像了,可愛又溫暖。
“媽?”方姬赫然抬起頭,“你在嗎?媽?”
“到那裡去……”她彷彿看到空中浮著一隻纖白素手,指向前方,正是大門口的方向。“到那裡去……”
“哪裡?”
“到那裡去……”聲音愈來愈弱,方姬更是慌了。
“你說哪裡?媽!”眼前霍地一亮,方姬眨了眨眼,這才發現她剛才不小心打了個盹。
想起夢裡的內容,方姬抬起頭來往門口望去,一個人影擋住了光源,高大頎長的身材在記憶裡是陌生的。
“你是方姬嗎?”男子走上前來,拿掉臉上的灰藍色墨鏡。
“我是。”方姬點點頭。
“誰過世了?”一走進來,男子就看到屋裡零零散散的放置白幡、菊花,他要找的人之一身上則穿著喪家素衣。
“我媽。”
“你媽?”男子一愣,“方嫵?”
方姬點頭的動作極輕。“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夏馳,”男子停了會兒,用著很不甘願的語氣說道:“可能是你哥哥。”
車子平穩的往前駛著,身旁的人仍是張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無意識的盯著前方,焦點不知落向何處?
她的反應有些出乎夏馳意料之外。
她在聽到他的自我介紹時,沒有任何激動的神情,也沒有驚訝或是高興甚至憤怒,只是像只鸚鵡般呆呆的複誦著他的話尾。
“哥哥?”從她口中出來,“哥哥”兩字好像是一個從未使用過的新名詞。
“我爸希望見你一面。”
“你爸?”鸚鵡似的複誦著前頭兩字。
“也有可能是你爸。”夏馳不耐煩的說。
“他……還活著?”
“對。”死了還能見她嗎?夏馳撇了撇嘴。雖然已經是相去不遠。
“為什麼?”她茫然著一張臉問。
她的問題突兀而難以理解,夏馳不由得皺起眉來。
“或許你很恨他,巴不得他死。”就像他一樣,“但很可惜的,他還活著。”
“恨?”鸚鵡又出現了。他懷疑她的腦袋是否有問題。“他拋棄你跟你母親,所以你恨他。”
方姬搖頭,“我媽說他是情非得已。”好個寬大的女人,夏馳有些不屑的想,所以更顯得蠢。
“我要帶你去見他,走吧!”老人臨死前的願望,大哥答應會幫他完成,卻叫他這個小弟來當跑路工。
方姬沉默了會兒,拒絕了,“我曾答應我媽,我不會去找他!”
這是什麼樣的一對母女組合?難怪這麼多年來,從不曾出來爭取屬於她們的權益。
他一直以為他母親是夏麒最後一個女人,所以對於方嫵母女,他打從心底憎惡著,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就不客氣了。
“他快死了,要見你最後一面!”
一直是面無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