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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庚辰本在此又有眉批:“茜雪至獄神廟方呈正文。襲人正文標目曰《花襲人有始有終》,餘隻見有一次謄清時,與《獄神廟慰寶玉》等五六稿,被借閱者迷失,嘆嘆!丁亥夏。畸笏叟。”

此處透露,茜雪到了後文還有出場,並且是一場“獄神廟慰寶玉”的大戲,只是稿件迷失不見了,真是令人頓足!

同樣的批語,在第二十六回又出現過一次。那是紅玉同佳蕙兩個談心事,紅玉道:“也不犯著氣他們。俗語說的好,‘千里搭長棚,沒有個不散的筵席’,誰守誰一輩子呢?不過三年五載,各人幹各人的去了。那時誰還管誰呢?”

甲戌本有兩條眉批:“紅玉一腔委屈怨憤,系身在怡紅不能遂志,看官勿錯認為芸兒害相思也。己卯冬”。“獄神廟紅玉、茜雪一大回文字惜迷失無稿”。

——再一次提到了獄神廟,提到了茜雪。這茜雪出去後,非但不怨寶玉,還在他落難獄神廟時,有大作為、大安慰。是茜雪以德報怨,還是寶玉原本就不曾愧對於她?

〖JP+1〗看來,正如脂硯齋所說,李奶母說寶玉攆茜雪,是“屈殺寶玉”了!那茜雪的離去,雖然距離“楓露茶”事件不遠,但必不與吃茶相關,而大約是有什麼別的緣故,辭工離開,卻被李奶母東拉西扯,硬牽扯成一樁事了。

倘若“獄神廟”一稿不曾流失,關於這件前情必有補敘,只可惜我們看不到了。嘆嘆!

值得回味的是,茜雪其人,除了“楓露茶”一案外,前文就只出現過一次,事見第七回“送宮花”一節:

第9節:回首相看已化灰(1)

寶玉便問道:“周姐姐,你作什麼到那邊去了。”周瑞家的因說:“太太在那裡,因回話去了,姨太太就順便叫我帶來了。”寶玉道:“寶姐姐在家作什麼呢?怎麼這幾日也不過這邊來?”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寶玉聽了,便和丫頭說:“誰去瞧瞧?只說我和林姑娘打發了來請姨太太姐姐安,問姐姐是什麼病,現吃什麼藥。論理我該親自來的,就說才從學裡來,也著了些涼,異日再親自來看罷。”說著,茜雪便答應去了。周瑞家的自去,無話。

這是茜雪的頭次出場,乃是奉寶玉之命去見薛寶釵,“雪”、“薛”相逢;而茜雪的受責,又正是因為寶玉在寶釵處喝醉了酒回來,殃及無辜。

此雪與彼雪,究竟有些什麼過節呢?這樣的安排,又預示著怎樣的孽緣?或許,這才是關於茜雪的最大謎團吧。

三、回首相看已化灰——賈元春

1.元妃省親寫了哪些事

甲戌本第十六回總批中,脂硯齋評說:“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中多少憶昔感今!”

那麼,到底多少呢?

先說“憶昔”,乃指曹寅在江寧織造署四次接駕的崇耀往事;再說“感今”,是說如今子弟流散、潦倒滄桑之悲慘現狀。

而曹家的潦倒,正是因為接駕落下了巨大虧空、被朝廷追逼欠款所致,真是最輝煌成績,最悵恨罪名。所以,作者在這一回中借趙嬤嬤之口假說甄家事:

“還有如今現在江南的甄家,噯喲喲,好勢派!獨他家接駕四次。若不是我們親眼看見,告訴誰誰也不信的。別講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鳳姐兒道:“常聽見我們太爺們也這樣說,豈有不信的。只納罕他家怎麼就這麼富貴呢?”趙嬤嬤道:“告訴奶奶一句話,也不過拿著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那些錢買這個虛熱鬧去?”

在這段話中,脂硯接連批下“甄家正是大關鍵、大節目,勿作泛泛口頭語看”,“點正題正文”,“極力一寫,非誇也,可想而知”,“真有是事,經過見過”,“最要緊語,人苦不自知。能作是語者吾未嘗見”等批語。生怕讀者不明白,這才是作者要出脫的心中感想。

這感想便是:曹家之虧空,乃是“拿著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所造成,如今慘況,實為冤案!

我們不妨再來看一遍元妃的判曲《恨無常》:

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眼睜睜,把萬事全拋;盪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故向爹孃夢裡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

脂硯齋在此有一句夾批:“悲險之至!”

“悲”是很好理解的,但為何“險”,又何為“險”呢?

我們從前文可知,元妃的這一聲“退步抽身”的斷喝,絕不會是平郡王妃向曹寅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