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四儀八方臺的路上,她坐在馬車中靜靜地回想一些事,從京城外聽到杜敬璋的聲音開始到現在,一切都像是一個圓。她和杜敬璋果真像從前杜敬瑲說的那話一樣——是要記一輩子的。
“杜小四呀,我等你回來喲,要趕緊的。”姚海棠說完後不由得想,要是這時候杜敬璋在就好了,他一定會處理得比她好得多了。
到四儀八方臺下的山林時就不能再駕車了,姚海棠由幾個同樣穿著白衣白裙的宮女陪同著往山上去,這時山下已經跪滿了百姓,口中多稱著感謝之類的話。姚海棠看了眼,心想著這也叫做戲做全套了,慧思公主真算是下了本兒的。
“慧思公主,這趟我不會死,回頭緊等著我往死裡治你吧。這世上玩人者,人人得而玩之”姚海棠心裡默唸完,上山,四儀八方臺外早已經是重兵把守。似乎是親貴大臣們都來了,擺了這麼大的陣仗,姚海棠有點兒壓力。
這時在四儀八方臺周圍,親貴們各自成群地坐著,倒不像是來專門看什麼的:“四儀八方臺啟靈成功周圍的人也會有感應,居說這種感應對身體有裨益,所以……都來了。”
宮女這麼解釋,姚海棠也就這麼聽著,然後不懷好意地想,今天這些人的希望大概都要落空了,讓他們來圍觀自己。
往四儀八方臺上去的路,姚海棠只能自己一個人走,宮女們四散開,姚海棠提著裙腳就要往上走,宮女們卻小聲提醒:“姚姑娘,請放下裙腳來,這樣不端莊。”
一聽說這樣不端莊,姚海棠就把裙腳放下了,再上臺階時差點沒摔個結實。將將站住了回頭看了那說話的宮女一眼,那宮女捂了臉無奈地說:“那您還是提著裙腳上去吧,別摔著了。”
提著裙腳往上走,姚海棠忽然轉身向人群裡看了一眼,她覺得有很熟悉的眼神,但是打眼一瞧眾人各在樹蔭下三五成群,也看不清誰是誰了。
再繼續往上頭走,這下卻不是熟悉的眼神了,而是熟悉的人,這時候看到這個人姚海棠感覺非常不好:“賀師兄……”
“承蒙小師妹依舊記得我這不成器的師兄,我這些日子的遭遇還要多謝小師妹關照。”賀清華站在那兒,長袍淺青,迎風說話時似乎還能看出當年的風采來。
不過那也只是似乎了,三年的顛沛與寄人籬下,慧思公主那樣強勢的人身邊並不是那麼好待的。所以眼前的賀清華已沒有了當年那清矯之氣,反而身上多了些恭委卑微態。
“賀師兄遭遇的種種般般,謝的卻應該是自己,晏師姐在天上關照您呢。”姚海棠不在乎,太平院的人早已經安排在四儀八方臺下了,就算是慧思公主這回也保不得他。
只是她未免有些不明白,這時候賀清華來做什麼,這一現身就明擺著是有去無回了。
她疑惑的時候,賀清華仰面大笑道:“要這樣說的話,你晏師姐也沒少在天上關照你。”
“噢,那回頭您替我帶個謝。”姚海棠說完繼續往上走。
卻見賀清華和她並肩而行,壓根不把姚海棠的話聽在耳裡,只猶自說道:“不要總以為慕清風和蕭素才是百年不一出的天才,也不要以為靈器師是如何了不得,你這半罐子水不過是好聽而已,真到了卻看不得。”
這時候的賀清華看著姚海棠的眼神,感覺就是在看一個垂死之人的最後表演一樣,非常的幸災樂禍。
姚海棠皺眉看了眼賀清華,卻並不再說什麼,跟這個人多說幾句話,她怕氣著自個兒上最後一級臺階時,姚海棠放下了裙腳,然後極目望去,忽然就愣了。此時,她明白了剛才賀清華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你……居然修復了四儀八方臺?”
在姚海棠震驚的眼神裡,賀清華笑意儼然:“不,還差一點,還差最後的啟靈儀式,由一個靈器師來啟靈,想必以後四儀八方臺不會再出任何問題了。有這四儀八方臺之功,我那殺人毀命的案子也算了結了,小師妹,師兄在這謝過你了。”
“我要死也會拉著你一塊兒墊背的,放心,黃泉路上一個人太寂寞,有師兄陪著,我們也算同生共死了。”姚海棠面上笑著,沒露半點兒怯意,但心裡早慌了,她以為自己昨天親眼來確認過就不會出事,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但是賀清華居然在一夜之間就把四儀八方臺修復了。
“抱歉,這是小師妹的事兒,師兄我就不相陪了。”說著賀清華就要站下去。
姚海棠動也不動,笑道:“那恭喜你了,昨天我來過,在這灑了一圈兒藥,如果都是你完成的,那你今天還真得陪我死在這裡了,試試看還能不能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