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招呼,姑娘們一樣嘰嘰喳喳的跟她問這問那兒,她就知道自己確實不妖孽,於是她淡定了。
但是,事實證明她淡定得太早了,下午收工後,劉羅生找上門來了。一進門坐下後,劉羅生就看著她說:“有些事在坊裡不好說,小瑤啊,我自做主張,沒有把你是器師的事告訴大家夥兒,要不要說還是看你的意思。”
一聽連忙擺手,姚海棠心想原來還是妖孽了吧,苦著張臉對劉羅生說道:“坊主,千萬別告訴大家,我還想過平靜安穩的日子呢,不想大家拿異樣的眼神兒看著我。”
她的話其實很容易讓劉羅生誤以為,這姑娘從家裡出來後就想體驗一下,什麼叫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劉羅生一臉瞭然地笑道:“別擔心,你不想說我怎麼會說出去,以後你安心制器,那些個凡物就不要做了,免得壞了手藝。”
這會兒姚海棠就想問凡物和器在製作過程上有什麼區別,可是明顯的不好問,人心叵測這四個字杜和一直耳提面命,讓她千萬別跟人把什麼底兒都抖出來,要不然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好,只是我這手藝也是時靈光時不靈光的,坊主別嫌棄。”
“用心為器,不用心為物,我相信你常是用心的。”劉羅生可沒想到眼前是個對器一點兒也不瞭解的,因為這世上沒道理會有能制器卻不知器是什麼的器師。
不過劉羅生這話倒是提醒了姚海棠,制水蓮簪的時候她似乎還真是全身心投入的,而最近幾天鏨銅鏡時則沒用什麼心思,因為在這方面她是熟練工種,拿起一坯子閉著眼睛都能鏨好,還談什麼用心。
於是姚海棠決定先試試:“嗯,謝謝坊主信任。”
這時劉羅生又說道:“平時練手還在坊裡練沒關係,可你要是制器還是在屋裡比較好,你也知道有時候器成會有風雲之變,要是在坊裡出了,那可就遮掩不過去了。”
用力地點頭,這完全符合姚海棠的想法兒:“坊主想得周到,我聽坊主的。”
於是在劉羅生眼裡,姚海棠又成了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什麼也不懂還挺招人疼的:“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我會讓坊裡值夜的順道挺你看著門戶,一個小姑娘家在外邊兒要多注意著些。”
“好。”
送走了劉羅生,姚海棠就在屋裡攤開了鏨套,鏨刀、鏨子、鏨針從大到小排列著,她在燭光下細細地看著,真沒發現有什麼不同。雖然這些工具一上手她就感覺很順暢,而且很好用,比現代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她真的沒想到,這些工具能製出這麼……詭異的“器”來。
“我會不會是在做夢……等會兒,杜和也是被器所傷,那劍叫什麼來著?”姚海棠這時才開始尋思這件事,而且她覺得這件事她現在能想得通了。
仔細一想,她就記起來了:“迷塵劍,出事那天我給杜和帶的是秋水劍,銘文落款時腦子裡想到的是秋水無塵四個字,所以給劍取名作秋水。所以……杜和是我治好的,秋水無塵,可是為什麼傷好了不記得我了,還連帶著性格都像是變了一樣。”
她這得叫自作孽不可活吧,姚海棠捏了把自己的臉,長嘆了一聲倍哀怨地說:“沒我這麼作孽的人,當時取什麼名字不好,秋葉秋風秋月秋花都好,偏偏要叫秋水。”
其實她不知道自己只想對一半兒,另一半還沒想通來,只有她真正地理解了器師是什麼,她才會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
好在姚海棠哀怨過後,第二天又活蹦亂跳地起來了,她這人如果非得有個屬相,應當是屬小強的,打不死就堅強,打死了也要濺牆其實吧,她腦子裡也沒少想,怎麼把秋水劍給杜和帶來的記憶缺失給找補回來,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難道要叫回憶劍,只怕器也沒這麼簡單吧。
幾天後就是祭典的日子,按規矩這天除了“服務行業”,其他行業通通放假一天被視為是恩典。服務行業這概念是姚海棠自己加上去的,這時代沒這四個字。
“小瑤,趕緊走吧,再不走佔不著好位置了。”
“好好好,你們別急嘛,不用擔心佔不著好位置聽不到聲音了。”姚海棠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和姑娘們一道往巷子口走,那裡通向正街,正街再往東一段路就是祭典的地方。
因為這一天百姓們都會聚集到那兒,所以大家夥兒擔心在外圍聽不到聲音,但是姚海棠驗證過,那東西……聲音不大但傳得遠。這時一琢磨,也許因為是器的緣故,所以聲音不論遠近聽起來似乎都如在耳邊一般。
到祭典的廣場邊上時,姚海棠並沒有見著杜敬璋的影子,反而見識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