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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他沒有鬆手,反而用另一隻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見她真的沒反應,才說:“小姑娘別怕,咱們同行討飯吃的。”

“唔。”馮晶晶知道他誤會了什麼,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不要怪老頭兒這樣說話,因為,任誰見了馮晶晶此時的模樣,都不會認為她是個普通居民。

她的土布棉衣外套洗得發白,破洞隱約可見,衣褲上沾染著永遠洗不掉的汙漬,整個人狼狽、邋遢又落魄,這些都不是主要的,關鍵點在於,她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地攤廉價黑墨鏡。

黑墨鏡如果是名品店所出,造型優美,有優良的做工和品質保證,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於一個合適的地點架在某個人的鼻樑上,那的確是一件非常拉風的事情。

不巧,馮姑娘這副黑墨鏡嫡系地攤,顏色黑得死氣沉沉,偏碩大無比地罩住大半張臉,看上去像特意為眼盲人士特意準備的。

老頭兒理所當然地想偏了。

他扶著她,絮絮說道:“眼睛不好,小姑娘出來討生活不容易啊!”

剛說著,天空滾雷大作,豆大的雨點劈頭劈腦地砸了下來。

老頭兒不由分說,扶著她直接往地鐵站的入口奔,搞得馮晶晶怪不好意思,她馬上合作地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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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兩人過於邋遢的裝扮,也有可能是老頭身上鬱集的餿味兒,還有可能是眼盲的青春少艾與年邁遲暮的老者結伴同行,這對一老一少惹眼的組合,剛衝進站點入口,立即引來了眾人的注目,目光裡什麼都有,厭惡的,冷漠的,藐視的,同情的,憐憫的,好奇的……

想必老頭兒常年浸泡在這些目光裡,已經修煉得八風不動了,他泰然自若地牽著馮晶晶行走於眾人有意散開的“隔離”距離——保證不會接觸到自己的距離,然後,引著她在一個小角落坐下。

安頓好,大概老頭兒見她眼睛不好,不由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開始叨叨地和她拉起家常,訴說自己的辛酸經歷。

“哎呀,小姑娘,你也是被家裡趕出來的吧。你說,他們怎麼就那麼嫌棄咱們呢?咱是老了沒錯,可咱還能幹活啊……”

馮晶晶安靜地扮演著盲女,維持嘴角上翹,旁人看過去是一個微笑的表情,她扮演著最佳傾聽者的角色,不時點一點頭贊同老頭的話。

方才,面對那些“關愛”的目光,馮晶晶也很無語,她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過去半個多月,她一直在從事一項自己以前從未乾過的工作——城市拾荒者,這項偉大的工作有許多動聽的名字,比如“城市清道夫、環保節能工”一類,但是最直接的,莫過於是——撿破爛的。

不要看不起這份工作,她靠著它安穩地在b城生活了半個多月,而且,它對於演員的訓練很有幫助,以一種輕若塵埃的姿態溶入社會生活,用旁觀者的角度記錄他人的故事,常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唯一有點麻煩的是,換裝。

她不想讓沈櫻知道自己在做這個,所以,藉口晨練,每天揹著黑揹包早早出門,等晨練完畢,換上包裡的衣服,然後開啟編織袋把包連同衣物全放入內,開始一天的“拾荒”工作,然後,接近晚上,把一天勞動所得賣給回收站,又換好衣服,隨便吃點東西對付過去,再去租屋附近的小公園練練腿什麼的,最後在深夜時回到租屋。

黑墨鏡是3元錢的地攤貨,拾荒之必備良品,你說,一張模樣絕佳的臉蛋去撿破爛,不是存心自尋麻煩?!戴一副黑墨鏡做擋箭牌,就安全多了。

可能是她的扮相太逼真了,更多的人以為她是個自食其力的盲女,不免佩服小姑娘身殘志不殘的堅韌,畢竟,像她這類流落街頭的盲人多數選擇的是乞討,依靠別人的憐憫換一口勉強維持活下去的飯。

於是,每當人們看見一個手提編織袋翻找垃圾箱的盲眼姑娘時,他們會自覺地把喝剩的飲料瓶什麼的遞給她,提供一份力所能及的善意的幫助。

馮晶晶本人經常面對此類情況,已不是一個“囧”字了得,她並不樂意利用別人這樣的同情心,可是,實際的吃飯問題橫在眼前,她只好安慰自己,反正那些瓶子他們拿著也沒用,不如送給她換口飯吃。

正當她全神貫注傾聽老頭兒的遭遇,一道鋼蹦敲擊地面的脆音傳了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元錢硬幣。

囧!

得,直接晉升為要飯的了。

我面前可沒擺什麼小碗啊!

老頭兒也停下講話,跟著馮晶晶一齊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