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猛聽得一陣雜亂無章的敲門,伴著急喘似的喊聲,“開門,開門……”。
靜寂的半夜,敲得人心惶惶,聽得人驚悚莫名。
馮晶晶心一驚,彷彿有預感似的,手裡盤子一歪,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她一連疊聲地跑過去開門,聲音裡攜著不自知的慌亂。
馮晶晶剛開啟門,還未看得清門外的狀況,肩膀就被強行搭上一隻手臂,沉沉得嚇人。
“快,扶你爸進去。”一個粗獷的聲音喘著熱氣說道。
事情很突然,她來不及反應,應聲跟著來人把父親架進了裡屋。
“我爸爸怎麼了?”
“你開燈就知道了。”男人喘著粗氣,乾啞地說。
為了省電費,他們家從不隨意開燈,現在聽男人這麼說,馮晶晶感覺事情挺嚴重,身上的汗毛都不自覺地豎了起來。
她連忙開燈,剎時,屋內充滿了昏黃的暖橘光。
馮晶晶這才看清楚躺在床上的父親。
父親穿著深藍色汗衫和一條黑色的夏褲,衣服上並沒有往常扛水泥袋留下的塵灰,反而有許多的疑似腳印的痕跡。在那些痕跡的下面,有一些已經滲出了暗暗的類似水印的東西。裸露著的面板部分,大部分被一些細小的血珠佔據,紫銅色臉龐的邊緣甚至蜿蜒著乾涸的暗紅色,流入淺灰色的絡腮鬍染成猙獰的紅,父親目次欲裂,乾裂的灰嘴唇哆嗦著,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彷彿有無窮的冤屈要申述。
“我爸爸是怎麼了?”她剛喊一聲,眼淚就迸了出來。
“你先去給我倒杯水。”工友模樣的男人說道。
馮晶晶不敢怠慢,匆匆給男人倒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才說清楚原委。
馮慶餘這幾天一直有點愁,就把心思告訴了一起幹活的工友,大家羨慕老馮女兒能幹之餘經常安慰他,扛水泥袋的時候,也分著自己的數量往他頭上算。
今天傍晚,一個姓常的工友請他喝酒,略有酒意之時,他向老馮透露自己盯上了廠裡新進的那批鋼筋,想偷出來,然後轉手賣出去,問老馮有沒有興趣和他一起幹一票,解決女兒的學費問題。
老馮當場拒絕了,表示自己當做沒有聽到過這個事情,那工友笑了一會,然後繼續勸酒,沒有多久,老馮就醉了。
老馮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被一群保安模樣的人群毆,他們說他夥同他人偷了廠裡新進的鋼筋,其他人溜了,把他抓了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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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以後,他們把老馮關在倉庫裡,而他則是剛好路過聽見倉庫裡有人喊冤,才把他放出來的,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
陷害!
這絕對是陷害!
馮晶晶聽完,腦袋裡的熱血直往上衝,“我爸爸是天下最正直的人,他不會去幹這種丟人事情的。”
“唉,先別管這個,你看看他的左腿再說吧!”
“腿怎麼樣了?”馮晶晶心慌地隨之輕按了上去,引起馮慶餘一聲長長地呻吟,聽著撕心裂肺地痛。
“我爸爸的腿怎麼了?”
“我扶他的時候,他幾乎是站不起來,那條腿怕是斷了。”男人擦擦滿頭滿臉的汗。
她沒敢再動,一手拉住父親的左手,附到他的耳邊,輕輕問,“爸爸,你除了腿不舒服,還有哪裡不舒服的?”
馮慶餘艱難地勾起左手的食指無力地圈起馮晶晶的小指,顫顫不穩地竭力說道:“……晶晶,爸爸……一世清白……沒有……做過……你相不相信爸爸……”。
“老馮這個死心眼的,當時服個軟的,不至於被打成這樣。”男人插嘴說。
“……我沒有做……我……我為什麼……要承認……晶晶,你相不相信爸爸……爸爸……不幹這種……丟人事……”,馮慶餘被打得全身動彈不得,惟有一雙虎目睜得大大地、死死地望著馮晶晶,似乎冤屈到了頂點,那些眼睛裡的血絲被那些憤而無處申訴的冤屈逼到了極至,匯聚眼珠周圍,彷彿隨時能從眼睛裡射出兩道血柱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爸爸”,她驀然失聲痛哭,心裡最軟的地方像被刀狠割了一道大口子,鮮血噴湧而出,疼痛難當,這是她馮晶晶的父親,做人清白的父親,受到冤枉也絕不服軟的父親。
馮晶晶哽聲,幾不成言,“信……我相信爸爸……我爸爸……我爸爸……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馮慶餘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