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的,有些東西愛過了頭,會變成恨。因為我嫉妒鄧麗君的才華,嫉妒她的聰慧,嫉妒她的成就。”
洛偉奇:“連王妃這樣多才多藝的人,也有忌妒別人的時候。”
王妃:“鄧麗君出道早,我學唱歌時人家已經紅遍半邊天了。老師讓我模仿鄧麗君,說先模仿,後超越。但我無論怎樣模仿也不像,更不用說超越了。古人說:‘詩言志,歌言情。’天底下那麼多唱歌的人,有幾個人懂得這個道理?又有誰像鄧麗君那樣掌握了唱‘情’這個根本,她控制嗓音如同捏麵糰,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創造了她自己獨特的哭腔風格。我這個人夠清高、夠驕傲的了,但在她面前,我自覺矮三分,不,在她面前,我簡直覺得自己不會唱歌。關鍵問題就是不會唱情。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曾經和鄧麗君同臺演出過。我分在上半場,鄧麗君分在下半場。那時候我才十八歲,心氣特盛,誰也瞧不上。輪到我演唱時,樂隊前奏出錯了,我怎麼也找不到切入點,心裡一緊張,冷汗立時沁出。同行是冤家啊,很多人都希望看到別人的失敗,我已經感覺到,姐妹們幸災樂禍之情洋溢在臉上。我緊張到極點,樂隊又重新演奏前奏,我還是無法進入,觀眾開始不耐煩,個別人發出了噓聲。眼看我就要被砸到深淵,這時鄧麗君來到舞臺,向樂隊一個小動作,樂隊馬上重新開始前奏,我倆一起唱了起來,我唱一聲部,她唱二聲部,獨唱變為二重唱,天衣無縫,大受歡迎,加唱了幾首歌,好像這個節目原本就是二重唱……從這以後,我心灰意懶,決定退出文藝圈……”
洛偉奇真的驚訝了:“這我就不明白了。按理說,王妃遇到鄧麗君這次臨急救臺之後,應該奮發向上才對呀,怎麼反而心灰意冷,退出文藝圈呢?”
王妃:“我仔細思量過了,我要就不做,要做就做第一流的。鄧麗君的歌后寶座已經穩固,她有專為她寫作的詞人和音樂人,有固定的樂隊和配器者,還有數不清的崇拜者,她的事業如日中升。我自忖無法超越她。於是我就像武俠小說中所描寫的落敗劍客,金盤洗手,淡出江湖,躲進深山,慢慢地舔自己身上的傷口。”可能是因為勾起了塵封多時的心事,她激動得滿臉通紅,眼淚汪汪。
洛偉奇充滿歉意:“對不起,我又攪亂了你的心緒。”
王妃:“唉,洛哥,你不必在意,我的心緒很少有好的時候。在我先生走了以後的一段時間裡,我一直極為痛苦,夜夜失眠,患了嚴重的憂鬱症。就在
認識你之前不久,我連死的念頭都有。謝謝洛哥來看望我,讓我產生許多夢
幻……別談這些不愉快的事了,咱們跳交誼舞怎麼樣?”
洛偉奇:“好啊,但是請尊敬的王妃不要用Ru房頂我。”
王妃:“我保證不用Ru房頂你,但你要保證用眼睛看著我的眼睛。”
洛偉奇:“我保證。”
王妃重新換上一張鐳射唱片,音響中播出動聽的管絃樂曲《鴿子》。樂曲輕柔委婉,節奏鮮明,兩人很快就進入舞的意境。
舞中,洛偉奇雙目緊盯著王妃的眼睛,但耳朵卻集中於聆聽美妙的音樂,索娜王妃馬上覺察到洛偉奇心猿意馬,便說:“洛哥,不要視而不見好不好。”
洛偉奇:“我只保證看著你的眼睛,而沒有保證不走神。”
王妃:“不行,你必須聚精會神地看著我的眼睛,否則……”
洛偉奇:“好,好,我認真看就是了。”
洛偉奇凝視王妃的雙眸。王妃的眼睛又深又大,瞳孔藍藍的,清亮照人,透過那薄薄的淚膜,他彷彿又看到王妃的眼睛深處的哀怨、渴望和無助,心裡遽然產生莫名的痛楚。看著看著,四目相交,他心裡驟然電光閃爍,愉悅、激動、說不出的美妙體驗,嚇得他把眼光漂移了;過了一會,洛偉奇又想找回剛才的體驗,再次凝視王妃的雙眸,四目相交的剎那間,他的目光被強大的磁力吸引住,心靈相交,他被催眠了,被麻醉了,被熔化了,兩個軀體合而為一……洛偉奇從來沒有和女性對望的體驗。年輕時,和若鵑姐相愛,兩小無猜,無需眼目傳情,即可互相溝通。和秀越大妹子在一起,她是個半盲人,更用不上眼睛說話。現在和王妃的對視,那種特殊的感受,讓他如夢如痴。他心中呼喊:“噢,王妃,你不是人,你是仙女,你是會施魔法的觀音菩薩,我崇拜你……”忽然耳邊響起王妃的聲音:“洛哥,你說什麼?”
洛偉奇愣了一會兒神說:“王妃,‘詩言志,歌言情’,那麼,舞言什麼?”
王妃:“舞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