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的好孩子啊,人心都是肉長的啊,怎麼說整人就整人,平白無故就把這樣好的人打成壞人呢?這個世界還有沒有王法啦?才入城幾年啊,怎麼說變就變了啊……”他越說越傷心,失聲痛哭起來。
李鵬飛不說話,任由自己的眼淚往下流。
第二天繼續召開批鬥陳若鵑和洛偉奇的大會。劉瑞英批鬥會上宣佈:“從外調中又發現了洛偉奇新的罪證:原來洛偉奇是漏劃大土豪、大地主,證明他的右派言行有深刻的階級基礎。”群眾的革命情緒更加高昂,踴躍發言,大喊口號。洛偉奇看了若鵑一眼,發現一夜不見,若鵑姐瘦了許多,臉色蒼白,神情委頓,彷彿換了個人。洛偉奇心中充滿愛憐和悲傷。他不懂,為什麼這莫名其妙的災難會降落到自己和若鵑姐的頭上,他和若鵑姐從來都沒有做過一件傷害別人的事啊!特別是若鵑姐,走起路來都十分小心的一個人,又怎會得罪什麼人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洛偉奇忍不住了大喊一聲:“我要發言!”他嗓音洪亮,蓋過了話筒發出的聲音。
劉瑞英聲嘶力竭地說:“你現在沒有發言的權利,你要老實聽取革命群眾的批判。”
洛偉奇大聲說:“如果真理在你這邊,為什麼怕我發言?”剎那間,整個禮堂靜了下來。洛偉奇轉身對著主席臺說:“吳書記,金副書記,我現在還是個共產黨員,能不能讓我講幾句話?”
吳有序朝金副書記點點頭, 金副書記說:“你有什麼話就對著話筒說吧。”
人們都以為洛偉奇要求發言是為了給自己辯護,剎那間全場鴉雀無聲,人們豎起耳朵想要聽他的辯解。
洛偉奇走到話筒跟前,愣了一會兒神,說道:“嘿嘿,你們都上當了,這封信是我一個人寫的,陳若鵑同志一點都不知情。不信我可以從頭到尾把信的內容給大家背誦一遍,保證一字不差,連標點符號都算上。同時你們也可以查字跡。”
金副書記說:“你在寫信前和陳若鵑同志商量過嗎?”
洛偉奇斬釘截鐵地:“沒商量過。”
金副書記說:“那麼為什麼信上有她簽名?”
洛偉奇:“那是我模仿她的簽字。”
金副書記說:“為什麼你要寫上她的名字?”
洛偉奇:“人多力量大。”
金副書記說:“為什麼把她的名字寫在前頭?”
洛偉奇:“她是我姐。”這時臺下已經有人發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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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鵑忽然說:“偉奇,你想幹什麼……” 洛偉奇轉頭間,忽然發現血順著若鵑姐的褲腿往下流出,鮮紅的血在舞臺的地板上漫開。
洛偉奇打斷陳若鵑的話說:“金副書記,我的問題可不可以留在以後再說,救人要緊。陳若鵑同志現在大出血,鮮血流了一地。”
臺上臺下的人都站了起來,一齊往陳若鵑看去。
劉瑞英還要對著話筒說話。金副書記搶在前頭大聲說:“救人要緊,快,來人啊,把陳若鵑送醫務室。”
這段時間,最春風得意的莫過於劉瑞英。因為在這樣大型的群眾運動中唱了主角,所以心裡頭常常湧起一股莫名的暢快。她時不時在想:“如果沒有我劉瑞英,這次運動能夠在群眾中掀起如此巨大的革命浪潮嗎?如果沒有我劉瑞英,金雲縣能夠完成上級交給的揪右派指標嗎?如果沒有我劉瑞英,上級單位能派人到金雲縣學習取經嗎?當然,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拿住陳若鵑,但在群眾中已經把陳若鵑搞臭,而且暴露出陳若鵑身體上的巨大隱患,我看你吳有序還敢不敢再招惹她。”更令她感到高興的是,最近聽在昆明的同學王亞妮電話說,由於上級機關缺少婦女幹部,上頭有破格任命她作省委婦女部長的意圖,婦女部長就是副局級噢。她還聽王亞妮說,由於吳有序在運動中領導不力,有右傾情緒,上面正考慮把他降為副縣級使用。如果真是這樣,一個上升,一個下降,她和吳有序的距離就拉大了。我看你還敢不敢在我面前擺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前不久有人從昆明給她寄來了藏紅花和雪蓮,吃了一段時間以後,效果非常明顯。瘦下去十多斤不說,黑而密的青絲又回到她的頭上。只是面板還不能恢復到先前的細膩和光澤。
隔天,劉瑞英又去找藏醫,問為什麼吃了開的藥,還是沒有恢復到先前的樣子。藏醫給過脈後說:“從脈象看,你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我在開藥時就交代清楚,要你戒口,我這裡是藏醫,特別強調戒口,戒口是什麼意思你不會不明白吧。你就是不聽,我有什麼辦法。”
劉瑞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