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呵斥道:“你不要給臉就蹬鼻子!又準備拿什麼來跟政府講條件啊!想幹就老老實實幹,不想幹就滾蛋,我不信諾大個水泥廠,幾百號人還沒人想當這個生產廠長!”
全盛青臉色鐵青,呼地站起來,衝著韓愛國說:“你現在沒資格叫我滾蛋!我是工人們選出來的廠長,不是你任命的!”
韓愛國沒想到他會站起來反擊,一下打亂了他的思維,看到全盛青噴火的雙眼,有點慌亂地喊:“怎麼?你又想造反啊?我叫人關了你!”
張過衡等人沒想到事態會變得突出火藥味十足,連忙站起來大圓場,可對方好歹也是個抓了多年企業的副縣長,就只好把全盛青強摁地坐下,說:“小全,你住嘴,人家韓縣長是領導,給點面子啊!”幾人又給韓愛國賠笑臉說:“小全年輕起盛,你是大人,就不計較他了。”
韓愛國見人維護他,也從慌亂中清醒了,更加肆無忌憚地罵道:“你這個反革命份子,改造你多年了還想造反啊!告訴你小子,黃縣看守所空屋子多,早給你準備了一間!”
李學之再也坐不住了,一個氣氛和諧地場面就被這蠢人攪了,他一把拉著韓愛國的手,拖出了會議室,那韓愛國得勢不饒人,還在繼續漫罵。李學之厲聲喝道:“韓愛國!你住口!”
韓愛國一驚,不解地說:“李學之,憑什麼叫我住口?”
李學之眼神凌厲地盯著他說:“韓愛國,你是堂堂黃縣人民政府的副縣長,不是大街上罵街的潑婦!你這樣不覺得有損一個副縣長、共產黨員的形象嗎!”
韓愛國不屑地說:“對於那個反革命就是要罵,不然他不知道共產黨的厲害!”
李學之被他氣得哭笑不得,這樣素質低下的政府官員,怎麼不叫百姓寒心!如此跋扈的政府官員,怎麼不叫群眾齒冷,李學之說:“你口口聲聲他是反革命,有何證據?不怕人家告你誹謗!”
韓愛國說:“他就是反革命,參加了八九年學潮的都是反革命!他敢告我,我敢玩死他!”
對於這樣的人,李學之忽然有種煮不爛蒸不熟、無可奈何地感覺,只想把此人支開得越遠越好,說:“韓愛國你記住:參加六四學潮的不是反革命,是愛國學生!看來你也不適合繼續聽他們彙報了,你就回去吧。”
韓愛國正巴不得要走,一沒紀念品二沒紅包,連肚子都沒吃飽,借驢下坡說:“那咱們一起走,有什麼好聽的嘛。”
李學之搖了搖頭,失去了跟他說再見的興趣,轉身進了會議室。韓愛國也搖了搖頭,衝地上吐了口唾沫,昂首挺胸地走了。
全盛青一臉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可他內心翻江倒海般地沸騰著,憤怒著:看來自己這麼多年的辛勤工作全都白做了,有了汙點就永遠也洗不去抹不掉了,在人們的眼裡自己居然還是反革命!哈哈,他心裡在狂笑:自己還是沒看透啊,以為老實做人、勤勉工作就可以重新得到認可,哪知道自己永遠是某些人眼裡的反革命,隨時可以抓去坐牢的罪人!
李學之看著全盛青面無表情的臉,一雙眼睛無神地望向某個角落,心一陣痠痛:才三十三歲的人就被世俗逼成了這副模樣,雖然外表看不出,我相信他內心的傷痛才是致命的!
李學之示意其他人坐下,對全盛青說:“全廠長,對於剛才韓副縣長的話,我向你道歉,他說的那些只代表他個人的觀點,他沒權力對你謾罵和誣陷,雖然我不能讓他改變看法,從而跟你道歉,但作為韓副縣長的領導,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全盛青把臉轉向李學之,充滿了詫異地神情,他對宋朝暉說:“你剛才聽到了什麼?告訴我!”
宋朝暉激動地說:“盛青,李縣長在跟你道歉,跟你說了對不起!”
全盛青眼睛慢慢開始溼潤了,他看著李學之滿是信任、鼓勵的雙眼,終於流下了淚水,他嘴角劇烈地抽搐著,發出了嗚嗚地痛哭聲!
李學之知道這個飽受冷眼的研究生感動了,他走上去抱著他的頭,輕輕貼在胸腹前,說:“盛青啊,把多年的委屈哭出來吧,這樣他就永遠再也傷不到你了!哭吧,哭吧~!”
張國衡憤憤不平地說:“我知道韓愛國為什麼這麼恨盛青,那是三年前是事了,盛青在生計科任技師,發現新購進的一臺生料磨機是臺舊機器,而且狀況很差,才用了一天就修了三次,就堅決要求配件科重新換掉!要知道一臺磨機要花三十多萬,配件科哪裡有能力再換呢?沒辦法配件科廠只好透露說是韓愛國的弟弟上門推銷的機器。當時小全就氣得罵娘,哪知道陽世上有那麼湊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