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部分

“他看起來還好嗎?”季布問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問得很沒意思。

柏遠看著季布的眼睛,“我如果說很不好,你會怎麼做呢?”

季布沒有回答,答不上來。

柏遠的奶奶被病痛折磨得很厲害,最近幾個月她一直癱瘓在床上,季布進去問候她時覺得這個枯瘦的老人已經有了要下世的光景,不覺嘆了口氣。沒想到老人抬頭看到他,那雙眼突然有了光彩,彷彿生命的力量突然復甦並且凝聚在那雙眼睛裡。

“你……啊你是……”老婦人佈滿老年斑的手顫抖地抬了起來,“你是……”

“奶奶,我是季布。”季布說。

“哦,對對,他的孫子是叫季布。”老婦人笑了,柏遠挪過椅子來,老婦人卻非要讓季布坐在她的床邊,離她近一些。

她見到季布之後的激動有點嚇著柏遠了,上了年紀的人有這樣的激動可是要人命的,他緊張地看著他的奶奶,拿不準要不要現在就叫家庭醫生過來。老婦人枯瘦的手顫巍巍地拉著季布的手,“你長得真像你外公,一樣的像外國人那樣深陷的眼睛,高鼻樑,呵呵,孩子,還能見到你真好,上一次我見到你的時候,你才那麼高啊,抱著個籃球,跑跑跳跳的沒個安分勁兒,可是轉眼現在都長這麼高了,這麼高了。我老了,你外公都去世了。”老人的視線從季布的臉上移開,季布意識到她已經老得有些糊塗了,她自言自語地說,“他葬禮那天我沒去,他不會怪我吧?我沒去是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去的時候,該說自己是誰,我們不是朋友,不是親人,我們什麼都不是。”

“奶奶,你又糊塗了吧,你在說什麼呢?還是躺下好好歇歇吧。”柏遠示意季布向後退,他扶老人躺下,“奶奶你睡一會吧,季布還有事,他要走了。”

“別……別走……”老人焦急地向季布張開手,季布連忙伸出手握住,她放心了一點,“他走的時候,有沒有受苦?”

季布咬了咬嘴唇,“外公放棄了治療,沒有選擇手術,所以他最後走的很安詳,他是在睡夢中離開人世的,他沒有受苦。”

“啊,”老婦人長長嘆息了一聲,渾濁的眼裡滾出淚水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他那樣的人,當然會選擇這樣的死法,體體面面的,他不是懦夫,到了一定的時候,他是絕不會畏懼死亡的。這樣很好,這樣很好。”

“請別太悲傷,”季布連忙勸她,“外祖父怕你心裡不好受,所以讓我把他的一件東西轉贈給你,可惜我一直到幾天前才發現這份遺囑,所以今天才送來。”季布讓聽的茫然的柏遠去把那隻箱子抱進來。“我想外祖父是想給你留個念想兒。”

箱子放在床上,季布開啟箱蓋,一隻青花的漁樵耕讀筒瓶安靜地躺在箱子裡,老婦人呆呆地看著,半晌才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撫摸那隻瓶子,幾十年的歲月相對這隻筒瓶來說實在是太短了,幾乎沒有給它留下什麼痕跡。

老婦人慢慢地撫摸了它很久,久到柏遠又一次想去找醫生的時候,老婦人才說出話來,“他把它還回來了,可是卻是他的那隻,我想我的那隻早就碎了。”

她長嘆一生,季布隱約覺得這聲長嘆是在總結她已經走到盡頭的一生,那些他並不清楚卻隱約知道的過往讓他的心臟也莫名其妙地痛苦。

她撫摸著瓶子,神態安詳,這個時候季布才能從她滿是皺紋的臉上隱約看到照片裡,歲月深處那個美麗纖細的女子。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為了這個來我家的。他也有一隻青花漁樵耕讀筒瓶,聽人說我父親有,他便託人介紹想來看看。那天他抱著他那隻來,誰知越看越像跟我家的那只是一對,我父親見了也很喜歡,所以他想買我家的,我父親又想買他的那隻,兩人都不想放棄,買賣也就談不成。不過買賣雖不成,他卻跟我父親成了忘年交,也就時常來我家看那隻筒瓶。我現在還記得他站在我家樓下的模樣,高高的個子,眼神溫柔……”老婦人微笑了一下,季布眼前的時光模糊了,這只是一個少女,在隱晦地訴說著心中的愛情,她沒有細說下去,只是微笑著沉默了一陣子,季布知道她回去了舊時光,在那些誰都不知道的,只屬於她的舊時光裡留戀著。

“在認識我們一家之前他就已經訂下了親事,他父親給他挑了個世家的女兒,我總想知道那女子高不高,美不美,可他從不提她,可惜我也知道,他是絕不會違背父親的意思,讓父親難堪的。唉,其實我也喜歡他這個性子,倔強得很,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會讓別人難過。所以他從沒說過喜歡我,甚至也沒跟我說過幾句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