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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在機關裡不太引人注目的黃一平,也因此漸漸浮出水面被推向前臺。公開場合大家當然不便明說什麼,私下裡就有人提前向黃一平道賀,說以後可要多多關照呀,或者苟富貴勿相忘呀,等等之類。也有相處甚好者乾脆直言不諱,說馮市長轉正了,你小子肯定會跟著撈個師長旅長的乾乾,難不成哥們兒也順便沾點小光,在你手下弄個團長營長的還不行?黃一平呢,臉上依舊作刀槍不入狀,嘴裡打著哈哈:“嘁!我一人微言輕的小秘書,天生就是跑腿拎包的命,什麼關照、富貴全是扯淡。”內心裡哩,卻灌了蜂蜜一樣甜美滋潤。

1。神秘電話(3)

事實上,黃一平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只要馮市長一提拔,也就等於他提拔,套用了本地流行的兩句俗語——跟哥哥進城、水漲船高唄。如此說來,這共產黨的幹部體制豈不又落入封建社會那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陋習、俗套了?其實不然。對於領導與秘書這種同進同退、共消共長、相輔相成的關係,黃一平自有一套與眾不同的理解。

記得在他剛進市委辦公室不久,有一次參加秘書業務培訓,當時還是最末一位副市長的馮開嶺也來上了一課。作為在省、市委領導身邊工作多年的老秘書,馮開嶺於秘書崗位體會尤深、心得尤精,特別在講到領導與秘書關係時,反覆使用了兩個成語——唇齒相依,唇亡齒寒。這八個字,當時就把黃一平給震了,也徹底顛覆了他對秘書職業的一些成見——原來,過去曾經被自己所不屑的秘書,並不如某些人理解的那樣狹隘、萎瑣與不堪。

領導與秘書之間,不單然是領導與被領導、上級與下級之間的從屬關係,也絕不是主與僕、指使與服從這樣庸俗的解讀,秘書這個稱呼更不是伺候人、拍馬屁、逢迎獻媚之類的代名詞。唇與齒,親密而不失獨立、尊嚴,形象且飽含無限深情,領導與秘書之間由此而提升到高山流水覓知音、伯牙因子期而斷琴的境界。也正是馮市長這句話,令黃一平對“士為知己者死”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他當時就憧憬,要是能做馮市長這樣領導的秘書,多好啊。幸運的是,僅僅四年之後,願望即成現實,他與馮市長果真組成了相依相存的一對唇齒。

七點二十了,對門馮市長還是不見動靜。這時,黃一平心裡也有些焦躁起來。他的焦躁,倒不是完全出於鄺明達和小萌的不斷催促,而是對馮市長這個超長時間的電話,隱隱覺出一些不妙。

“怎麼還沒結束呢?是不是換屆事宜,出了什麼麻煩?”黃一平想。

他知道,馮開嶺本不是婆婆媽媽的性格,不要說打個電話,就連正式會議報告,都不太講究虛與委蛇、起承轉合那一套。班子換屆腳步日漸迫近,據說省裡已經著手徵求方方面面的意見,推薦物色合適的人選。年處長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應該屬於無事不登三寶殿那種,因為他們沒有什麼工作上的隸屬關係,平時也一般不在上班時間聯絡。這次通話這麼久,自然說明不單所談話題重要,而且也許還碰到了什麼毛毛刺刺的難題。閉門關燈,手機做了來電轉駁,絕對是請勿打擾的意思。

這期間,所有打給馮市長的電話,黃一平都做了技術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電話約訪,更是無一例外遭到婉轉而堅決的拒絕。這種時候,身為一個稱職的秘書,黃一平自會讓馮市長免受任何形式的干擾。至於那個鄺明達,儘管和馮市長關係很鐵,與黃一平也是稱兄道弟,本來馮市長早就答應晚上要幫他接待一個外商,據說明達集團正和對方商談合資一個新專案,投資規模過億美元,可那個專案和馮市長的電話相比,還是不能相提並論。因此,黃一平沒有理會鄺明達越來越囂張的火氣。他真正有些心急並感覺內疚的,倒是家裡的女兒小萌。

2。組織談話:內幕,比檔案重要的多(1)

正當黃一平獨自在辦公室裡神馳萬里時,馮開嶺與年處長的電話交談進行得熱火朝天。

馮開嶺知道鄺明達那兒有個晚宴,是個加籍華商來談專案,請他出面接待一下,既代表了市裡,又有私人情誼;秘書黃一平的女兒小萌今天過生日,下午就已經向他請了假;對面秘書室裡的那隻掛鐘,每隔半小時也會自動鳴響一次,並且伴有語音提示現在是某時某分。可是自打接了年處長的這個電話,這些瑣碎便統統隱於幕後,漸漸都不再存在了。

於他而言,沒有什麼比年處長的這個電話更重要了。電話的內容,也讓他非常吃驚。

明年初的人大、政協兩會,全省地市一級政府將全面換屆。陽城市長丁松任滿一屆多,年齡已經超過五十五週歲,鐵定不可能連任。按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