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這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了,卻出了這檔子事情,通判廖勁達竟然領著大隊人馬找上門來。刁貴頓覺事情不妙。
這廖勁達年歲不大,可卻是個難纏的人物,剛剛走馬上任,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偏偏還主管刑獄和治安,弄得這些日子以來,進貨都要小心翼翼的,如今他氣勢洶洶的大半夜上門來,總不是為了喝茶聊天。
現如今刁貴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且不說能不能出城,但是這宅院中隱藏的這許多的糧秣便是個大問題,留下吧,那就是實打實的罪證,一把火燒了吧,滿清肯定會惱羞成怒,這相鄰的十來處城池,也就定州府城的商號規模大些,儲存的糧食也多,一旦都燒了,滿清的大軍立刻便會陷入無糧可用的窘境,到時候,不僅是明軍要找自己,清兵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刁貴一連發了三隻信鴿,向祁州的清軍求援,希望他們能儘快向定州靠攏,但他也明白,祁州和定州之間還有一百五十多里地的路程,等到清軍趕到這裡的時候,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但刁貴又實在不想坐以待斃,眼下,不用問,四周一定給官軍包圍起來了,再想從正面殺出去已然是不可能了。好在當初刁貴也算未雨綢繆,將這商號打造的高大堅固,商號中豢養了百十號壯漢,都是江湖上有命的廝殺之徒,花了大價錢養起來的。
而寧完我奉命趕至關內的時候,還抽調了數百名漢軍旗的勇士隨行,便是為了以防萬一,如今在這德昌號就藏匿了一百多人,加上德昌號自己的人手,總人數有近三百人,商號內兵器甲杖一應俱全,還有數之不盡的金銀和糧草,如果能堅持一到兩天,未必沒有脫險的機會啊!
再說,後院還有一條地道,是自己最後的退路,實在是守不住,便從地道脫逃,在這城中找個隱蔽之處躲藏下來,堅持到清兵破城,自己還可以趁亂逃走,直接去京城接了美妾愛子,此後便可以脫離苦海,安享富貴了。
念及於此,刁貴一面命令眾手下登上牆頭拼死防禦,一面偷偷向幾名心腹是個眼色,幾名心腹立刻圍繞過來,護著刁貴慢慢推到通往後宅的甬道邊。
剛剛站定身形,卻見大門處忽然憑空出現一個大洞,五寸厚的包鐵木門,就像是紙糊的一般,火光伴著木屑和碎裂的鐵皮四濺,這是耳中卻炸開一聲驚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將院中站立的家丁和勇士掃倒了一大片,斷肢殘臂就像下雨一樣落下來。
好一會,院內的眾人才有人醒悟過來,扯著嗓子慘嚎起來,“不好了,官軍動用火炮了!”
這一聲叫喊才將陷入震驚狀態中的眾人驚醒過來,刁貴被巨大的氣浪震倒在地,見此情形便知大勢已經不可挽回,做夢也沒想到廖勁達這個書生竟然如此狠辣,為了攻破這宅院,居然調動了火炮過來,如此近的距離,一發實心炮彈飛出,這宅院就算再堅固,又拿什麼來抵禦?
不等刁貴釋出新的命令,兩扇殘破的大門已經被轟然推倒,執刀持械的大明官軍蜂擁而入,一看這些士卒的模樣,刁貴的心中頓時一涼。
這些官軍絕對不是定州城內計程車卒,看這鮮明的盔甲,鋒利的兵刃以及懾人的殺氣,比之那些久經戰陣的邊鎮老卒也不遑多讓,商號中的家丁在漢軍旗的勇士在他們面前簡直就是一些未成年的孩童。他們身上穿的什麼盔甲,整個就是被鐵皮包括起來了,刀槍砍下,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白點、一道白線而已,大明軍中何時多了這麼許多虎狼之師。
眾心腹一看形勢不妙,拉著刁貴就往後院跑,刁貴此時才算清醒一些,扯著嗓子喊道:“防火、防火,糧倉一定要燒掉!”
寧完我派來的漢軍旗士卒總算有些悍勇的,也是上過戰場的,連忙分出大部分人拼死阻擋官軍前進的腳步,另外一小部分人,則取了火把,踩著滿員的屍首不要命的向著側院糧倉奔去。
“攔著他們!不能讓他們點火!”朱平安一個激靈,趕忙下令。
話音未落,身後的瞎子和成震等人已經是連續幾支羽箭飛射而出,奔跑的漢軍旗士卒頓時倒下幾個,剩下的連頭也不回,只是亡命奔跑。
李如靖扔下長弓,一個縱身跳上牆頭,沿著牆頭的青瓦,疾奔數步,擰身跳進院落,正好落在阻擋官軍計程車卒身後,然後抓住院中一棵百年老樹的枯藤,順勢一蕩,直接飛起一丈多高,輕飄飄的落在手執火把狂奔的幾人面前。
“好身手!”朱平安一眼便看見了李如靖的身形,不由得拍手叫好。卻沒注意到身邊的瞎子,兩眼緩緩張開,看著李如靖的身影,卻透出一股複雜的眼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