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本應該是陽光明媚的午後,此時已經被狂風暴雨所覆蓋了。雨下得極大,彷彿是從天空中傾倒下來一般,如幾何線條般直直落下。樓綠喬站在大廳裡,隔著清透的玻璃,這麼望去,大廈四周一片水汽騰騰,能見度大概只有短短几米的距離。天氣預報裡是說有颱風登陸,可明明說是今晚後半夜的。此現在還只是下午,竟然已經風大雨大到這種程度了。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下午就窩在辦公室裡不出來了,可沒有辦法呀,誰叫她苦命啊。謝小珊這個女人,把什麼都扔給了她,掛著一個主編的名頭,每天在她面前悠閒地晃來晃去。她好幾次恨得牙癢癢的,真想把雜誌扔到她身上,揮臂大喊:“老孃我不幹了。”
事實上她也這麼幹過,但謝小珊只是笑眯眯地把她扔過去的雜誌接到了手上,一副貓安慰老鼠的表情:“好了,知道你做的辛苦。”一邊說還一邊在她面前甩了甩雜誌:“可你想想這一本雜誌都是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長大的,如今已經是雜誌裡數得上的本本了,你捨得放棄嗎?OK,好,只要你一句話,你說放手,我馬上將這個雜誌社給轉手了。然後我們把錢分了,從此分道揚鑣,再無牽扯。你以為老孃我每天想看到你這張後媽臉啊,好像我欠你多少錢似的…”
這個女人,明知道她說的只是氣話,竟然還在她面前夾槍帶棍,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當年她畢業後,黯然回國,除了幾身換洗的衣服外,什麼也沒有。而謝小珊她也剛從英國回來,兩人一拍即合,決定代理一本國外的時尚雜誌。創業時的錢也全部是謝小珊一個人出的,她那時常常不懷好意的打趣道:“樓綠喬,你可得給我拼了性命幹。老孃我就這麼一點嫁妝,還是從小攢到現在的,不要給我倒騰光了。否則到時候,老孃嫁不出去,棺材本也沒有了,只好一輩子纏著你不放。你給我小心了!”逗得當時心情暗淡的她,一臉的笑容。
一晃眼,竟然已經幾年的時間了。可那時候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跟謝小珊兩個人在豆腐般大的辦公室裡什麼都親自動手,又做打雜又做小妹還兼做搬運工。就這麼的,竟然也熬出來了。
她撐著把在風雨中飄搖的傘,十分狼狽萬分淒涼的躲在公交車站臺上,渾身已經溼透了。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昨天下午車子才進4S店維修,現在就碰到了颱風。看來她也好去買張彩票了,按她的命中率,保買保中。
攔了好久也攔不到計程車。計程車這個東西,平日裡你沒有想攔的時候,老是覺得有很多很多的空車在你眼前晃悠,可等你要攔了,它偏偏都是客滿了的。她頹然地仰天長嘆,看來今天的運氣是背到極點了,連搭計程車的命也沒有。
百般無奈之下,只好拿出了電話,撥給了謝小珊:“女人,快來XX大廈來接我。來晚了就等著給我收屍吧。”不過,就算謝小珊驅車在這種大雨中趕過來,最少也要個把鐘頭吧。但實在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再等下去就是下班高峰了,更沒有車了。
大概唯一要慶幸的是自己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和黑色的鉛筆褲,雖然現在已經溼透了,溼漉漉地緊緊地粘在了身上,如第二層肌膚一樣,雖然難受,但還不至於有春光乍洩的危險。
一陣又一陣狂風不停吹來,溼淋淋的她馬上感到了幾分冷意,忙抱緊了自己,準備回大樓的大廳,等謝小珊來接。剛要轉身,就聽到身後有喇叭在叫。一輛黑色歐洲名車優雅地在她所站的位置邊停了下來,正朝她按喇叭。
她疑惑地抬起了頭,那個開車的人,一張很普通的臉,但她可以確定是不認識的,應該不是在叫她。轉身要走,只聽一個曾經非常非常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傳了過來:“小喬,是我。上車吧。”
曾經那麼那麼的熟悉,所以這個人的這個聲音就算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聽得出來。世界真的是好小,S市更是小,怎麼就這麼碰上了呢。曾經以為一輩子也不會再見的人,竟然在大雨滂沱的颱風天,在這小小的公交車站上,就這麼容易的給碰到了。
可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反而加快了腳步。他推開了車門,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喬,是我秦慕天。”她當然知道是他,會這麼叫她名字的,天底下大約也只有他而已。正因為是他,所以她才要走。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慢慢地轉過了頭,隔了不斷墜落的雨絲,眯著眼睛看著他,平靜如水地道:“對不起,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請你放手。”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的清冷和漠